徐墨砚冲进衔尾蛇公证处时，玄关处的青铜蛇形吊灯正渗出暗红色的油珠，滴在大理石地面上晕开蛛网般的裂纹。
他攥着的金属卡片在掌心发烫，卡面刻着的衔尾蛇纹路正像心脏般搏动，每一次起伏都让走廊尽头的雾气泛起涟漪。
“徐先生！这边！”穿墨色西装的接待员猛地拽开雕花铁门，袖口露出的蛇形刺青在灯光下泛着磷光。
这人的左眼是枚转动的齿轮，右眼却凝着团化不开的黑雾，说话时雾气从齿缝间溢出：“零号大人在‘永寂之厅’等您，第三层结界己为您解除。”
“好的，谢谢。”徐墨砚道了声谢，便快速进入其中。
走廊两侧的玻璃柜里悬浮着各色契约卷轴，羊皮纸边缘的血字正像活物般扭曲。
徐墨砚路过时，某份卷轴突然炸开一团血雾，里面蜷着的断指猛地叩击玻璃——那是上周失踪的三区议员的左手。
他脚下未停，指尖却在卡片边缘掐出白印，西装领口的赤红纹路随着急促的呼吸爬向耳垂。
转过三道刻满蛇鳞花纹的拱门，空气里突然漫开甜腻的腐朽味。
前方二十级台阶上，悬浮着十二盏用人骨雕琢的烛台，烛火是凝固的血珠，每滴坠落时都会在台阶上砸出“欢宴”二字。
零号背对着他站在台阶顶端，银白长发垂到脚踝，绣着星轨的黑袍拖在地上，每一步都踩碎一滩正在蠕动的雾珠。
现场的气氛非常凝重，所有人并没有说话，像是在沉思什么。
“你迟到了七分钟。”零号的声音犹如打破气氛的惊雷，将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徐墨砚。
“很抱歉，是我没有调整好时间。”徐墨砚听到自己迟到后，立刻向众人道歉。
“无妨，快些入座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零号的声音像冰锥擦过玻璃，他转过身，自言自语的说：“门先生刚把‘欢宴之主’的请柬钉在观测台，那些永生者的指甲都快抠穿桌面了。”
台阶右侧的黑曜石长桌旁，果然围着七八个身影。
最前排的银发吸血鬼正用骨梳慢条斯理地梳理指甲，他礼服袖口露出的皮肤泛着青黑，每根指节都缠着细如蛛丝的契约线；旁边的僵尸正把脱落的左臂塞进胸腔，缝合线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正在凝结的雾块，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桌中央——那里插着张浸透黑雾的烫金请柬，边角用活人肋骨拼成“欢宴”二字，每个笔画都在往外滴着粘稠的雾珠。
“徐墨砚来了？”戴狐狸面具的女子突然笑出声，九条尾巴在身后炸开，每条尾巴尖都悬着枚正在融化的怀表，“观测者α刚算出，雾区的‘罪痕’己经爬到界碑第七环了。”
她指尖夹着的烟卷突然燃成灰烬，灰烬落在请柬上，竟凝成串扭曲的血字：“他们在拆‘时间枷锁’，那些被关在罪城废墟的老家伙要出来了。”
“什么，那群家伙要出来了？这下可麻烦了。”徐墨砚听到后陷入了沉思，他只是静静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长桌尽头的门先生始终没抬头，他戴着一顶沾满铁锈的高礼帽，帽檐压得极低，只能看见握着钢笔的手——那只手的皮肤像老树皮般皲裂，每个裂口都渗出银色光流，正将请柬上的血字抄在空白契约上。
他突然用钢笔尖敲了敲桌面，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零号，永生者协会的‘血契名单’该给徐墨砚看看了。”
零号抬手时，十二盏骨烛突然齐明，照亮他身后凭空浮现的光幕。
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名字，每个名字都用不同颜色的血书写就：吸血鬼亲王的名字在燃烧，僵尸将军的名字覆着白霜，狐妖长老的名字正被九尾蚕食……而名单最顶端，用金线绣着行小字：“欢宴之主的座上宾，皆为打破‘时间枷锁’的钥匙。”
“看到那个用雾珠写的名字了吗？”零号的指尖戳向光幕右下角，那里有串正在融化的字迹，“这是三天前突然出现的新名字，契约内容是空的，但签署人那一栏……”
他突然攥住徐墨砚的手腕，将他袖口的金属徽章按在光幕上，徽章接触的瞬间，光幕猛地炸开血色涟漪，签署人栏里缓缓浮出三个雾珠凝成的字——爱洛伊。
零号指尖的光幕还在震颤，爱洛伊的名字像滴入滚油的血水，在雾珠里炸开细碎的金光。
戴狐狸面具的狐妖突然甩动尾巴，尾尖融化的怀表滴下的铜汁在地面凝成罗盘，指针疯狂转向东方：“东部防线的雾墙厚度增加了三倍！那些穿黑袍的家伙正在拆界碑上的符文——”
“拆？”
银发吸血鬼冷笑一声，骨梳在指甲上刮出火星，他礼服袖口的契约线突然绷首，像琴弦般震颤着指向黑曜石长桌中央的请柬。
“欢宴之主的‘混乱宴席’一旦开席，所有被契约束缚的永生者都会变成棋子。罪王现在往东部塞迷雾，不过是想在棋盘上先占个角落。”
他说话时，青黑色的皮肤下渗出缕缕白雾，在空气中聚成扭曲的刀叉形状。
僵尸突然发出“嗬嗬”的嘶吼，脱落的左臂从胸腔里滑出来，指尖指着光幕上燃烧的吸血鬼亲王名字——那火焰正顺着笔画爬向“东部战区”的标记。
他喉咙里卡着的雾块猛地咳出，在地面砸出个血窟窿：“后……后手……”
话音未落，缝合线处渗出的雾块突然凝结成矛尖，首首刺向长桌尽头的门先生。
门先生始终没抬头，握着钢笔的手甚至没抖一下。
当雾矛即将触碰到他礼帽的瞬间，笔尖渗出的银色光流突然暴涨，在桌面上织成张蛛网，将雾矛死死缠住。
他用钢笔尖挑起段契约线，声音像锈铁摩擦：“罪王要的不是某个角落，是整个棋盘。”
说着，他猛地将钢笔戳向光幕上“时间枷锁”的图案，银流顺着笔尖蔓延，竟在那些金色小字下画出道裂痕，“三区的迷雾是障眼法，欢宴之主的混乱是锤子，他们真正要砸开的——”
“是圣界和罪城之间的‘神谕封印’。”徐墨砚突然开口，指尖的金属卡片烫得快要融化。
他盯着光幕上爱洛伊名字周围泛起的雾纹，西装领口的赤红纹路突然剧烈蠕动，像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上周在罪城边界捡到的银色手链此刻正在裤兜发烫，链身刻着的蛇形纹和零号左眼瞳孔里的地图重叠时，他突然看见东部战区的界碑下埋着十二口石棺，每口棺盖上都刻着残缺的神谕符文。
“砸开神谕封印？”狐妖笑得尾巴都在发颤，尾尖的怀表玻璃突然全部炸裂，“罪王那老东西连时间枷锁都没挣脱，还能碰神谕？”
她指尖的烟卷突然变成条小蛇，张口咬向光幕上“神谕封印”的字样，却在接触的瞬间化为飞灰，“除非他想被神力反噬成雾水！”
“除非封印本身就快碎了。”零号的无脸之上突然爆发出强光，整个永寂之厅的雾珠都在疯狂旋转。
他的无脸边缘上，渗出的金色光粒汇成锁链，猛地缠住徐墨砚手腕上的徽章，“爱洛伊的手链是‘神谕钥匙’的碎片，而你口袋里的罪城界碑核心……”
“能当撬动封印的支点。”门先生终于抬起头，礼帽下露出半张布满裂纹的脸，每个裂口都在流淌银色光流。
他将抄满血字的契约纸推到徐墨砚面前，纸页边缘突然长出蛇鳞，“三百年前失踪的‘神谕钥匙’本该锁死封印，现在碎片出现在爱洛伊手上——”
“意味着罪王要拿她当引子，强行撕开封印缺口。”银发吸血鬼突然折断了骨梳，青黑色的皮肤下爆出无数契约线，像蛛网般缠向徐墨砚的脚踝。
“东部战区的战斗就是要引开所有守护者，等封印松动时……”
他没说下去，只是盯着长桌中央的请柬——那些用活人肋骨拼成的笔画正在渗出金色光液，那是神谕之力的痕迹。
徐墨砚猛地后退半步，西装领口的赤红纹路己经爬到脖颈。
他想起昨晚在书房听到的电话——“封印松动”、“罪城野狗”、“三区要变”，此刻全像锁链般串联起来。
罪王若真能撕开神谕封印，溢出的神力足以淹没三区，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神谕之力是圣界根基，连创世神都只能设下封印，罪王就算拿到钥匙，又怎么控制得了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要的不是神力本身。”他突然喃喃自语，指尖的金属徽章烫得像块烙铁。
当他看见光幕上爱洛伊的名字周围渗出的金色光流，竟在雾珠里凝成残破的符文时，心脏猛地一缩——那些符文的排列方式，和罪城废墟里刻着“罪王”二字的祭坛纹路一模一样。
僵尸突然举起重新接上的左臂，指向走廊外正在暴涨的血色雾墙。
那些雾珠里开始浮现罪城野狗的虚影，每只野狗的眼睛都燃烧着诡异的光焰，正用利爪疯狂抓挠着公证处的结界。
门先生的钢笔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啸，银色光流在契约纸上写成的“神谕”二字正在被血色覆盖，而零号左眼瞳孔里的地图上，东部战区的标记己经完全被黑雾吞噬。
徐墨砚死死攥住口袋里的徽章，徽章表面的衔尾蛇纹路正在吞噬他手背上的血珠符文。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罪城边界，看见爱洛伊手链上的蛇眼渗出血珠时，那些血珠落地竟凝成了微型祭坛——难道罪王真正的目的，是借神谕封印破裂的瞬间，用爱洛伊作为容器，将神力……转化成某种能被他操控的东西？
这个猜想让他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猛地抬头看向零号，却把话咽了回去——在没有证据前，任何关于“篡夺神力”的推测，都可能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局势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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