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舞狮的最后一片齿轮雨落下时，高台上的青铜鼓突然齐齐奏响长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至广场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升起一座由齿轮与契约线交织的高台，一位身披紫金色长袍的人踏着齿轮阶梯缓缓升空。
他头戴的皇冠由无数微型齿轮咬合而成，面具上雕刻的纹路与林初后颈的红纹如出一辙，手中权杖顶端的宝石正渗出液态紫光，滴落在空中凝成“永恒”二字。
“吾乃伊皇！”他的声音像无数齿轮摩擦般在广场回荡，所有人都仰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今日，以契约线为引，以齿轮为匙，开启永恒国度的大门！”
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连空气都因这股狂热而震颤。
就在这时，戴青铜面具的男人突然拽住林初的手腕，掌心的机油蹭到他袖口：“快带小星走！从‘记忆绣’摊位后的裂缝穿出去！”
穿碎花围裙的女人将一团发光的契约线塞进小星手里，她重组的五官此刻异常清晰：“别回头，记住帕子里的图案！”
林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广场边缘的“士兵”——那些机械义肢泛着红光的人正成扇形围拢过来，他们腰间挂着的扳手状武器渗出暗紫色黏液。
他猛地想起昨夜巨爪的气息，拽起小星就往人群缝隙钻。
刚跑出两步，就听见伊皇的声音陡然变冷：“擅闯者，留影为契——”
林初后颈的红纹骤然爆发出强光，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灵力注入掌心的帕子。
青阳市老城墙的图案在他手中亮起，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泛着银光的缝隙。
他把小星往裂隙里一推，自己刚要跟上，却听见身后传来金属锁链的哗啦声。
回头望去，那些“士兵”的机械义肢竟化作锁链射来，链尖齿轮死死咬住他的衣角。
“哥哥！”小星在裂隙另一端尖叫。
林初咬牙震断衣摆，纵身跃入裂隙。
银光闪过的瞬间，他听见伊皇的怒喝，还有无数齿轮同时碎裂的巨响。
等他踉跄着落地，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空旷的街道上——两边的建筑都蒙着厚厚的灰尘，金属藤蔓枯萎成黑色骨架，连荧光尘埃都变成了死寂的灰色。
小星缩在他身后，手里的契约线团还在微微发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别怕，小星，”林初蹲下身擦掉她脸上的灰，“我们……”
话音未落，他后颈的红纹突然像被冰锥刺穿般剧痛。
转身的刹那，只见身后的空气泛起蛛网般的裂纹，六芒星状的魔法线条从裂缝中渗出——那线条是黑红色的，像凝固的血液混着机油，每一道纹路都在蠕动，末端延伸出齿轮状的倒钩。
中央的光柱更是骇人：黑红色能量如同沸腾的铁水翻涌，光柱边缘凝结着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正是庆典上那些“居民”的模样，他们的身体正被分解成齿轮和契约线，汇入光柱核心。
“这是……献祭阵……”林初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掌心的泥人突然炸裂，掉出的齿轮在黑红光柱中飞速旋转，齿轮齿牙间卡着的契约线残骸，此刻正与法阵中央的能量产生共鸣。
小星手中的契约线团猛地绷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拽向法阵，作者“星净世九洁渊”推荐阅读《全世界只有我是虚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的齿轮眼瞳里第一次映出恐惧：“小初哥哥……我的眼睛……转不动了……”
林初的指尖刚触到小星脸颊，那层薄霜就像活物般顺着他的灵力逆流而上。
他想抽手，却看见女孩后颈的齿轮纹路正被冰霜吞噬，金属光泽一点点褪成死白。
“小星撑住！”他猛地将掌心火焰按在小星肩头，跃动的红光却在接触冰霜的瞬间发出“滋啦”声响，化作缕缕白汽消散。
记忆碎片如冰锥般扎进脑海——雪地里那个抱着女孩的身影，正是此刻的自己。
他看见女孩的齿轮眼瞳在风雪中停止转动，最后化为普通孩童的眼睛，和小星现在的模样分毫不差。
“不……这不是真的！”林初低吼着凝聚更大的火焰，火舌舔过冰霜表面，却只让那些冰晶透出诡异的暖光，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爬满小星的脖颈。
“哥……哥哥……”
小星的声音像破碎的齿轮，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小星……看到妈妈了……她在……齿轮堆里笑……”
“小初哥哥…小星…开心，哥哥和爸爸…都…都在前面…看…看小星…”
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齿轮眼瞳彻底变成漆黑的圆眸，睫毛上挂着的冰晶在火光中折射出彩虹色。
“好热啊……”小星突然咯咯笑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晃悠悠伸向林初的脸，指尖的冰霜在接近他皮肤时融化成水珠，“哥哥……像…太阳……”
林初屏住呼吸去接那只手，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坚硬。
下一秒，整团火焰猛地炸裂——小星的身体己变成一座剔透的冰雕，保持着伸手微笑的姿势，齿轮状的发饰凝固在双马尾间，睫毛上的冰晶还维持着将融未融的弧度。
她后颈的机械纹路被完全覆盖，此刻看起来就像个熟睡的普通女孩，脸颊上甚至还留着未干的泪痕，在冰壳下闪着细碎的光。
风突然从街道尽头灌来，卷起地面的灰色尘埃和真正的雪花。
林初僵在原地，掌心的火焰不知何时己熄灭，只剩下几道被冻伤的红痕。
冰雕小星的睫毛上，一粒冰晶“啪嗒”坠落，砸在积了薄雪的地面，碎成八瓣，每瓣都映着他后颈红纹的倒影。
远处的庆典广场方向，黑红色的光柱不知何时己熄灭，只留下齿轮摩擦的余响，像某种濒死的哀鸣。
雪花越落越密，很快在冰雕肩头积了层白，遮住了她眼中最后一点笑意。
林初的双腿不知为什么使不上任何力气，随后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他指尖触到冰雕脚底——那里不知何时凝着半枚齿轮，齿牙间卡着的契约线残骸，正被风雪一点点磨成齑粉。
他后颈的红纹突然不再发烫，反而渗出刺骨的寒意，就像小星最后那句“好热”还悬在空气里，被风雪冻成了尖锐的冰棱。
西周的建筑在大雪中模糊成黑色剪影，枯萎的金属藤蔓上挂着冰串，在寂静中偶尔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整个世界只剩下落雪的沙沙声，和他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碴，刮得喉咙生疼。
冰雕小星的笑脸在风雪中若隐若现，那双变成普通瞳孔的眼睛里，映不出林初的身影，只有漫天飞落的雪花，和远处广场上。
那座由齿轮与契约线构成的高台上，伊皇面具缝隙里闪过的、冰冷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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