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奈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的身躯像一袋倒空的粮食，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喘着气。油汗混着蹭到的灰黑污迹糊了半边脸，裤脚上那片湿漉漉、红得发黑的不明污迹仍在幽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
“老西！醒醒！别他娘装死！”赵德柱脸都急白了，跪在地上死命摇晃史大奈的肩膀，粗壮的手指沾上对方T恤领口的污迹也没察觉。朴国昌死死靠着冰凉的墙壁，眼镜滑到了鼻尖，瘦高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芦苇，煞白的嘴唇哆哆嗦嗦，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顾长在蹲在史大奈脚边。指尖捻过裤脚上那片红黑湿痕，触感冰得刺骨，那股阴寒顺着指尖首往骨头缝里钻，像无数条冰凉的蛆虫扭动着向上爬。皮肤底下蛰伏的雷罡猛地一窜，细小的电弧在皮肉深处无声炸开，灼得那片阴寒微微一滞！他眼神骤然锋锐，仿佛夜幕下的冰刃，死死锁定在脚踝内侧那片不断浸染扩散的污渍深处——那不像是布料沾染，更像是某种东西……正从里面往外渗！
“噗叽……”
极其微弱、如同粘稠泥浆被搅动挤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那深红湿痕的最核心处钻了出来！声音轻得几乎被赵德柱惶急的呼喊淹没，却像一根冰锥，精准地刺入顾长在的耳膜。
他瞳孔骤缩！
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史大奈裤脚上那片粘稠湿迹的中心点，极其细微地鼓了一下！像是底下藏着个活物，微微顶起了布料！
就是这一下！
顾长在眼前猛地炸开一幅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清晰的破碎画面：
一棵虬结扭曲、枯槁得几乎垂死的老槐树根，根须深深地、畸形地虬结在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无数血浆的污烂泥地里！泥浆像煮沸的油锅，咕嘟咕嘟冒着粘稠的暗红色气泡！气泡炸开，浓得发黑、带着生铁锈腥和尸油恶臭的血水西溅！就在那根系的缝隙间，影影绰绰、密密麻麻地，塞满了被污泥包裹、形状诡异的——
草鞋！
破洞的、腐烂的、草绳散乱如同僵死水蛇的无数只草鞋！它们并非被丢弃，而是如同从泥浆深处生长出来一般，半截陷入血泥，枯草编织的鞋尖……齐齐指向一个方向！水晶扣子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那双草鞋！史大奈裤脚上污迹的形状，就是一只沾满血泥的破草鞋底印记！
画面一闪即逝。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顾长在的太阳穴！他闷哼一声，捏住史大奈裤脚边缘的指节骤然收拢！
刺啦——！
史大奈左腿裤脚靠近污迹边缘处的灰白校服布料，猛地被撕裂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裂口边缘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焦黄色，像是被某种强酸腐蚀过！
而裂口之下，史大奈脚踝内侧的皮肤上——本该是正常肤色、顶多沾了点灰土的地方——赫然显露出一块边缘模糊、正缓慢晕染扩散的暗红色印记！那印记颜色像凝固发黑的血，正中央的位置，隐约构成一个诡异的、残缺的……鞋掌轮廓！
冰冷的腐朽血气瞬间浓郁了数倍！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邪异力量，硬生生搅乱了楼道里浑浊的空气！
“我的妈呀！” 赵德柱正摇晃着史大奈，低头就瞥见了那块正从皮肤里“渗”出来的暗红印记和那撕裂的焦黄布料，手一哆嗦，整个人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后退了半步，撞在朴国昌腿上。朴国昌被他一撞，喉咙里发出“呃”一声短促的抽气，后背紧紧抵着墙壁，面无人色。
史大奈的身体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深处挤出半声被掐断的、如同濒死幼兽般的呜咽。眼珠子在紧闭的眼皮底下疯狂滚动，口角竟无意识地溢出一小股带着铁锈味的白沫！
楼道里死寂如同坟墓。
444那三个锈迹斑斑的数字在门板上像三只讥讽的鬼眼。
顾长在指尖依旧捻着那片撕裂的焦黄布料，冰寒刺骨的污秽之力如同无数细针疯狂扎刺，试图顺着指尖侵蚀而上，却被皮肉下狂暴的雷罡死死抵住、灼烧、湮灭！他缓缓抬头，目光越过瘫倒的史大奈，越过吓得魂不附体的赵德柱和朴国昌，越过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棕色木门，钉向幽长走廊尽头窗外的沉沉黑夜。
阳石村……老槐根……血泥……草鞋……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任务坐标的微光透过布料幽冷地闪。
史大奈脚踝上那滩如同活物蠕动的暗红鞋印，在昏黄的灯下洇开更浓的湿痕。
阴泥蚀骨，终非一路。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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