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在灌进最后那口血沫子，眼珠子熬成了红灯泡，浑身破布条似的校服早就让血和汗糊成了抹布。前头是那口要炸膛的破棺材，老陈跟个破麻袋似的瘫在腥臭泥汤子里头等死，湖底下还有股邪乎劲儿死命往下吸！
“祖宗！”顾长在嗓子眼儿里炸出半声咒骂，俩手跟铁钳子似的死攥住那旗杆子。旗杆烫手！那旗面上锄头锤子的金疙瘩印子，沾满了腥臭的污血，愣是一点没花，在暗处还透着股子咬碎牙往肚里咽的硬气劲儿！
棺材盖儿中间那道焦黑的裂缝跟活了似的，“喀嚓！喀嚓！”越裂越大口子！一股子比粪坑还冲、冻得人骨头缝发麻的死气，“呼呼”地从那缝里往外窜！瞅着就像个千年的老粽子憋不住了要爬出来！
湖底下吸人的劲儿猛地一紧！
噗通！
老陈那半拉身子陷进泥汤里的位置，烂泥跟烧开了的水泡一样咕嘟咕嘟往上翻！泥巴里伸出来好几条沾满了黑浆、滑了吧唧跟水蛇似的玩意儿，缠住老陈的腿就死命往下拽！眼瞅着就要过腰了！老陈胸脯子上那点蓝莹莹的护心雷光，被这脏泥一糊，“滋啦”就黯淡下去了，眼瞅着要憋灭！
“老陈！”苏瑶的嗓子都劈叉了，哭腔夹着滋啦电流，“湖底下…底下泥巴拧成个大脚印子样了！邪乎啊！”
顾长在脑子嗡一下，后脖子汗毛全立起来了！甭管底下是个什么鞋印子魔窟，眼前这口炸膛的棺材才是要命的祖宗！
咔嚓——嘭！！！
碎铜片子崩得满天飞！那青铜大棺材盖子彻底被里头那玩意儿崩成了渣！
一股子顶风能臭八百里地的烂尸味儿混着硫磺渣子味儿，劈头盖脸就糊了过来！烟尘脓血里头，一个血呼啦咋的玩意儿露了头——
一个歪七扭八、用烂肉泥巴混着发霉的破草绳、碎骨头渣子攒出来的“人肉墩子”！
浑身裹了层黏糊糊的血嘎渣壳子，像个没下锅煮透的毛肚。最他妈膈应人的，是这玩意儿脚腕子上——密密麻麻、跟癞蛤蟆皮上鼓的毒泡似的，全是一鼓一缩、还在动弹的烂草鞋印子！
草鞋尸胎！ 恶心的正主儿！
一股子邪乎劲儿，“唰”一下扫过石柱子顶，连惨绿的磷火都被压得只剩下绿豆大点儿亮。
“干他！”顾长在眼珠子滴血，就剩这最后一把了！他把牙咬得嘎嘣响，全身骨头架子都在哀嚎，手里那杆糊满了腥臭血浆的破红旗却硬得跟他娘烧红的钢筋似的！旗面上那锄头锤子的印子被血糊了更亮眼儿！他感觉有啥沉甸甸、烫手的东西，像成千上万人在后头推了他一把！
“红旗开路！老子拿这国魂压死你个狗日的——！！！”
他嗓子眼儿挤出句混着血渣子的吼，把最后那点撑命的劲儿全贯进胳膊肘子！腰马拧成一根硬弓弦，轮圆了把那杆吸足了活人气、沾着万家魂儿劲儿的红旗！
跟甩炸窑的雷管子似的，照着那“人肉墩子”脚踝那片最密集的烂鞋印子——
死命抡了过去！
嗖——！噗嗤！！！！！
旗杆头那截淬火的精钢尖锥，带着一股子焚尸灭迹的狠劲儿，“噗”一声——
跟烧红的铁钎子捅冻油渣似的！硬生生扎穿了那厚血痂壳子！死死钉进了尸胎脚踝骨缝那堆最恶心吧啦的烂鞋印子里头！
整根旗杆子“嗡——！”一声沉响，死死卡在了烂肉骨头缝里！
滋啦——！！！噗噜噜——！！！
那感觉，活脱脱就是过年拿热烙铁烫死猪肉皮！一股白烟裹着焦糊恶臭冲天冒起！旗杆子扎进去那地儿，周围的烂肉印子跟被强酸泼了似的，疯狂抽抽、干瘪、碳化！那股渗进骨头缝的阴寒邪气，被旗杆里那股子“硬气”一烫，“滋啦滋啦”地就跟放了屁似的——散了！
“嗷嗷嗷——嘎！！！”
那草鞋尸胎发出一声能震裂玻璃碴子的非人尖嚎！整个肉坨子跟抽了羊角风似的猛烈抽搐！缠着老陈腿的那些滑溜溜的黑泥触手，被这剧痛一激，“噗噗”几声缩回了泥汤里！裹着它的厚血痂壳子，“刺啦”裂开好几道大口子！腥臭的黑黄脓浆子混着碎肉烂骨头沫子，跟坏了下水道似的，咕嘟咕嘟往外滋！
那股子吸人的邪乎劲儿，“呼”一下——断了！
石柱子晃了几下，晃晃悠悠——不倒了！
顾长在浑身脱力，膝盖一软，“噗通”单膝跪在腥臭的泥巴地里，拄着旗杆首喘粗气，嘴里一股子铁锈腥甜。红旗杆子斜斜戳在尸胎脚踝上，跟根定海神针似的。旗面虽然糊得看不出本来的暗红底色，但那沾了血的金色镰锤印子，在乱糟糟的腥风里，亮得晃眼！
老陈“噗”一声，把嘴里的泥汤子呛出来一大口，整个人跟死狗一样趴在石笋边上喘气儿。胸口那点差点憋灭的蓝光心雷印子，虽然被泥糊着，但好歹又撑住了那口气儿，没灭。
湖面上最后几簇惨绿的鬼火苗子，噗噗几下，彻底灭了。浓稠的死寂重新盖了下来，只剩下老陈拉风箱似的粗喘，还有顾长在咯吱咯吱磨后槽牙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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