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暖将安眠药瓶攥在手心，金属瓶盖硌得掌心生疼。窗外的梧桐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数到第三十七片叶子坠落时，手机在抽屉深处震动起来。林雨桐发来一张截图，是临市某私立高中的公众号推文，配图里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抱着书本低头疾走，发尾微微卷起的弧度，和余温一模一样。
“真的是她吗？”季微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放大图片。对话框里的光标闪烁了半天才收到回复，林雨桐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不确定，不过这学校离咱们市只有两小时车程……”
这句话像点燃导火索的火苗。深夜，季微暖偷偷翻出藏在衣柜深处的行李箱，把写满未寄信件的笔记本、余温落下的钢笔、还有那条褪色的红绳手链一股脑塞进去。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却发现嘴角抽搐得比哭还难看。
“你要去哪？”母亲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季微暖浑身僵硬地回头，看见母亲披着单薄的睡衣，发间的白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母女俩对视良久，母亲缓缓走进来，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叠诊断书：“心理医生说你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再这样下去，妈怕你……”
“我只是想去散散心。”季微暖抢过诊断书撕成碎片，纸张纷飞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母亲突然跪坐在地，双手死死攥住她的裤脚：“微微，算妈求你，忘了那个女孩吧！你知道街坊邻居怎么说的吗？说我们家生了个怪物……”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季微暖心上。她猛地甩开母亲的手，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深夜的街道空旷寂静，她拖着行李走到公交站时，才发现掌心被母亲抓出的血痕己经结痂。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晴发来消息：“我在校门口看到你爸妈了，他们好像在找你。”
两小时的车程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季微暖站在私立高中的铁门外，看着放学的学生们嬉笑打闹着涌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余温还是习惯把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当余温转身的瞬间，季微暖几乎要喊出声，却在看清她身旁的女生时僵在原地。
那是个扎着双马尾的短发女生，正踮着脚给余温递热可可，笑容甜得能滴出蜜来。季微暖感觉喉咙里堵着团浸了水的棉花，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眼睁睁看着余温接过杯子，嘴角扬起自分手后她再也没见过的温柔弧度。
“同学，你找谁？”保安的声音惊得季微暖后退半步。她慌乱中扯下书包上挂着的小熊挂件——那是余温送她的生日礼物，“我找高三（2）班的余温，这是她的东西。”说完不等保安回应，便把挂件塞进对方手里转身狂奔。
回程的公交车上，季微暖收到余温的短信：“别再来了，我有新的生活了。”短短十二个字，每一个都像滚烫的铁水浇在心脏上。她蜷缩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突然想起余温曾说过，她们的爱情就像逆着光生长的藤蔓，终究见不得太阳。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亮得刺眼。父亲举着她藏在行李箱里的笔记本，每一页信纸都被撕成两半散落在地。“写这些恶心的东西给谁看？”父亲的怒吼震得吊灯微微摇晃，“从今天起，你不用上学了！”季微暖盯着满地狼藉，突然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连她自己都害怕的癫狂。
林雨桐是翻墙进她家的。深夜两点，这个风风火火的女孩抱着一堆复习资料从二楼窗户翻进来，却在看见季微暖手腕上的纱布时红了眼眶：“你疯了？！”她扯下季微暖胡乱包扎的布条，伤口还在渗血，“为了那个不要你的人，值得吗？”
“我不知道。”季微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突然想起余温病房里的月光，“但我好像除了等她，什么都做不了。”林雨桐沉默良久，从书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我托人从余温新学校搞到的监控录像，你自己看看吧。”
视频里，余温在走廊尽头接过短发女生的热可可后，转身就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她靠在墙边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季微暖清晰看见她泛红的眼眶。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似乎是拍摄者被发现，最后定格在余温攥着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壁纸，还是她们在图书馆的合照。
季微暖握着U盘的手开始发抖，眼泪砸在屏幕上，晕开了余温模糊的笑脸。原来有些等待，就像锈蚀的肋骨，明明每呼吸一次都疼入骨髓，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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