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比米粒还小的陈旧纸卷,静静躺在江心月的掌心,
轻若无物,却仿佛重逾千斤,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暖阁内死寂无声,连炭火的噼啪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展开它?
还是…毁掉它?
这念头如同冰火交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撕扯。
这玉镯是容湛给的,机关如此隐秘,他是否知情?
这纸卷是钥匙,还是通往另一个深渊的陷阱?
门外那几乎被心跳声掩盖的、一闪而过的细微脚步声,
是真实,还是她过度紧张下的幻听?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好奇与不甘,
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芽,顽强地顶开了恐惧的冻土。
这玉镯带来的熟悉感,那胎记引发的容湛剧变,
还有这隐藏至深的机关…这一切,
都指向一个她从未触碰过的、被尘封的过往!
她猛地攥紧了那枚纸卷,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赌了!
她受够了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受够了在迷雾中挣扎沉浮!
即便这是毒药,她也要亲口尝一尝!
不再犹豫!江心月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仅存的镇定,
将那细若发丝、几乎一触即碎的纸卷,
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展开。
纸卷太细太小,卷得又极其紧密。
她的指尖因为紧张和腕伤未愈而微微颤抖,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终于!
那卷小小的纸卷,在她颤抖的指尖下,被极其艰难地、完全摊平了。
纸上,并非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而是用一种极其纤细、
却异常清晰稳定的笔触,写着一行字。
字迹娟秀中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刚毅,
仿佛在书写时倾注了全部的生命与绝望:
**“吾女玥儿,若见此书,速离容氏!
血海深仇,藏于落鹰峡石林第三峰鹰喙岩下。
切记!——母 绝笔”**
嗡——!
江心月的脑海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中!
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官,都被这短短两行字炸得粉碎!
吾女玥儿!
血海深仇!
藏于落鹰峡石林第三峰鹰喙岩下!
母 绝笔!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玥儿…是她的乳名吗?
她真的是…玥儿?
这玉镯内壁刻着的“玥”字,不是巧合?!
母亲?她的生母?
她不是自幼父母双亡,被萧家收养的吗?!
血海深仇?落鹰峡?!那不是父兄…不,
是萧大将军和萧珩的父兄血染之地吗?!
为什么她的生母会说血海深仇藏在那里?!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绝笔…母亲…己经不在了?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将她淹没!
震惊、茫然、悲痛、难以置信、
还有一股滔天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恨意,
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疯狂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冰冷的泪水毫无知觉地汹涌而出,
滴落在陈旧泛黄的纸卷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王妃?您…您怎么了?
”春桃被江心月骤然惨白如鬼、
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样子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想要上前。
“别过来!”江心月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
如同受伤濒死的幼兽!
她下意识地将那写着血书的纸卷死死攥在手心,
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又像是灼伤灵魂的烙铁!
她惊恐地、充满敌意地看着春桃,身体本能地向后蜷缩,撞得软榻发出一声闷响。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养父萧大将军慈爱的面容、
萧珩兄长般温和的笑脸、
容湛冰冷暴戾的眼神、
还有这纸上生母绝望的绝笔…
无数张面孔在眼前疯狂旋转、重叠、扭曲!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身份认知的崩塌,让她头痛欲裂,几乎要疯掉!
“落鹰峡…血海深仇…容氏…”她失神地喃喃自语,
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颤音。
容氏…容湛?!是他?!是容家?!杀了她的亲生父母?!
所以母亲才留下血书,让她速离容氏?!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她的心脏!巨大的恨意混杂着滔天的恐惧,
让她浑身冰冷!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算什么?
仇人之子的王妃?腹中怀着的…更是仇人的血脉?!
那容湛对她…那偶尔流露的诡异温柔…
那暴怒之下看到她胎记的震惊…是演戏?是折磨?还是…别有所图?!
“啊——!
”江心月再也承受不住这灭顶的冲击和痛苦,
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悲鸣!
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王妃!”春桃魂飞魄散,扑上前扶住她。
就在江心月因巨大刺激而再次晕厥的瞬间,
她紧攥着血书的手无力地松开,那卷泛黄的纸卷从她掌心滑落,
飘飘荡荡,眼看就要掉落在榻边的炭盆里!
千钧一发!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如同鬼魅般从门帘后探出!
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在纸卷即将落入炭火的前一刹那,
稳稳地将其拈在了指间!
门帘被无声地挑开。
容湛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立在门口。
他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暖阁摇曳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如石刻的侧脸轮廓,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指尖拈着的那卷泛黄的纸卷。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
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涌动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的暗流。
他看着那卷纸,又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
落在软榻上再次昏迷过去、脸上泪痕未干的江心月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
有冰冷的审视,有深沉的探究,有难以言喻的痛楚,
还有一种…仿佛洞悉了一切、却陷入更巨大迷雾的凝重。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炭火偶尔爆裂的轻响。
容湛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指尖那卷决定命运的纸上。
他指腹微动,似乎想要展开它。
就在这时!
暖阁外,庭院深处,一道极其尖锐、凄厉的哨音,
如同鬼哭般骤然划破死寂的夜空!那哨音急促而诡异,
带着一种特殊的、穿透力极强的韵律!
哨音入耳的瞬间,容湛拈着纸卷的手指,猛地一僵!
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愕和…
难以置信,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
这哨音…这独特的韵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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