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春,砖塔胡同的老槐树刚抽出新芽,柳建国蹲在煤炉台前给剧组烧水,工具钳挂在炉盖把手上,随着炉火旺起来轻轻晃动。“桂兰,”他望着蹲在墙角背台词的星禾,工装口袋里露出场记单,“老七说今天要拍‘煤炉夜话’的戏份?”张桂兰往搪瓷缸里撒着槐花干,银镯子轻磕缸沿:“导演说要拍出‘七个女儿一台戏’的热闹劲。”
招弟的钳工车间成了临时道具库,工具箱里的刻字扳手“知夏”旁多了份演员用的机械操作手册。“手腕要稳,”她给饰演自己的演员演示修自行车,“当年我修这辆二八杠时,旁边递扳手的人手比学徒还抖。”演员模仿着她的动作,扳手却差点砸到脚。招弟笑着接过工具,阳光穿过车间窗户,在她油污的工装上织出细密的金线——那是1984年就有的勋章。
来弟的“七仙女”服装店被剧组包场,缝纫机旁堆着剧中各年代的戏服。“1984年的喇叭裤要做得挺括,”她给服装师演示裤腰的剪裁,“当年我把电子表别在这儿,走路都听得到滴答声。”学徒工小吴举着件复刻版碎花围裙,来弟摸了摸补丁针脚:“这是我妈当年在煤油灯下补的,剧组道具组特意去老字号学的盲缝手艺。”
迎弟的画室成了美术组办公室,墙上挂满剧中各个年代的场景图。“煤炉台的砖缝要填这种深灰色,”她用煤渣在调色板上碾压,“1984年冬天下大雪,煤烟把砖缝都熏成了钢厂的颜色。”美术总监看着她手里的煤渣皱眉,迎弟忽然从抽屉里拿出块带刻痕的砖——那是老槐树洞藏过铁皮青蛙的墙砖,“用这个磨粉,比什么颜料都地道。”
接弟在法院的调解室里,给剧中“青年法官”演员讲戏。“背法条要像背情书一样熟,”她翻开当年的《刑法通则》,书页间掉出张糖纸,“当年我在煤堆里背第六章,念弟偷塞给我块水果糖,结果被奶奶追着跑了三条街。”演员摸着糖纸笑了,接弟却认真收好书:“这糖纸我留了十八年,比任何道具都有说服力。”
盼弟在边疆哨所的视频通话里,给饰演自己的演员展示真枪拆解。“保险栓要这样开,”她的声音裹着风雪,“当年我用木头步枪练瞄准,壹思田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有个混小子在旁边喊‘稍息’,把我吓出一身汗。”镜头外的陈锋突然举着个铁皮盒:“这里面是她藏了十八年的‘参军申请书’,导演要拍得给我们署名。”盼弟瞪他一眼,耳尖却红得比边疆的雪莲花还艳。
念弟的摇滚乐队在片场隔壁排练,吉他弦上挂着BP机改的拨片。“副歌部分得加这个,”她往效果器里倒了点煤渣,“罗铮当年在煤炉台录的铁钳声,比任何采样都有灵魂。”饰演念弟的演员跟着节奏摇头,总跟不上鼓点,念弟首接把吉他塞给她:“当年我在这儿练琴,柳奶奶能用拐杖敲墙打出节拍,你得先学会跟煤炉台共振。”
星禾蹲在煤炉台前调整机位,镜头里的搪瓷缸冒着热气,却总拍不出记忆中的温度。“爸,”她对饰演柳建国的演员说,“您擦搪瓷缸时,能不能哼两句童谣?”演员愣住,真实的柳建国却在一旁开口:“小白菜呀——地里黄呀——”星禾转头,看见父亲穿着她改的戏服,围裙上还沾着今早生煤炉时的灰,忽然红了眼眶。张桂兰端着槐花饼过来,银镯子轻响:“饿了吧?妈在饼里藏了糖,跟当年一样。”
场记板“咔嗒”落下时,念弟的吉他弦忽然崩断一根。她骂了句,却在弯腰捡弦时,看见煤炉台缝隙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纸。小心抽出一看,是1984年陈瑞阳写的“抓超生”纸条,背面画着七个歪歪扭扭的小人——那是他第一次偷偷给念弟画的漫画。
远处传来剧组导演的喊声,星禾看着监视器里的煤炉台,忽然发现真实的火光比镜头里更暖。招弟在给演员示范怎么用扳手敲出火星,来弟在教服装师辨认纽扣年代,迎弟往画布上撒最后一层煤渣,接弟在给道具组普及法律术语,盼弟在视频里教演员行军礼,念弟在给吉他换弦——她们的影子叠在老槐树上,像极了1984年那个永远不会褪色的夏天。
柳建国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光映着他嘴角的笑。张桂兰把七个搪瓷缸摆成北斗七星状,每个缸底都刻着女儿们的小名。星禾举起摄影机,镜头里的煤炉台蒸腾着热气,七个身影在烟雾中忙碌,忽然明白:这才是她要拍的戏——不是剧本里的虚构故事,而是砖塔胡同里永远冒着热气的真实人生。
(第2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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