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的白大褂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苏晚晚这才发现他左肩胛骨处有片深色污渍——那是糖糖刚才流的鼻血。她下意识摸向女儿后颈的朱砂痣，指尖触到一片的纱布，想起十分钟前在急诊室，顾承泽用自己的白大褂角蘸着生理盐水，轻轻擦去女儿膝盖的血迹。
"妈妈，灯。"糖糖突然指着走廊尽头的感应灯，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通道里格外清晰。苏晚晚这才注意到，墙面每隔五步就嵌着一颗星星形状的壁灯，暖黄色的光映在糖糖眼里，像落了满眸星辰。
"到了。"顾承泽停在一扇银色密码门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苏晚晚看见他输入的密码是"0512"——糖糖的生日。门扉轻启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樱花香扑面而来，她的目光被正中央的巨幅照片牢牢吸住：七个月大的糖糖趴在粉色襁褓里，后颈的朱砂痣被放大成掌心大小，旁边贴着张纸条："我的小太阳第一次笑了。"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顾承泽侧身让她们进去，苏晚晚这才发现整面墙都被照片覆盖，从糖糖的出生照、百日照，到幼儿园偷拍照，甚至上周在樱花公园喂鸽子的照片都有。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张超声波照片，日期是2015年3月12日，照片下方用红笔写着："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你怎么会有这些？"苏晚晚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实验台上。糖糖却挣脱她的手，摇摇晃晃跑向照片墙，指着其中一张咧嘴笑——那是她西岁生日时，在幼儿园用蜡笔涂的歪扭全家福，三个小人旁边画着颗巨大的星星。
"2015年冬天，你在城中村的出租屋生产，"顾承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颤抖，"难产昏迷时，护士把胎盘和脐带标本当医疗垃圾扔掉，是我偷偷捡回来的。"他指向墙角的冰箱，苏晚晚这才看见几十个样本瓶整齐排列，标签上用红笔写着"星星计划-糖糖"，最新记录的日期是三天前。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雪夜，她跪在顾氏集团门口被保安拖走，羊水破在结冰的台阶上。等在城中村的小诊所醒来时，糖糖己经被放进保温箱，脐带血不知去向。她摸着小腹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突然想起顾承泽母亲当年甩在她脸上的支票："生下孩子，永远别让承泽知道。"
"你拿我女儿做实验？"她转身揪住顾承泽的衣领，星光围巾的银线勾住他白大褂的纽扣，"你和那些拿自闭症孩子做人体试验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顾承泽没有躲，任由她的拳头砸在胸口："这些年我一首在研究自闭症的基因疗法，糖糖的脐带血里有一种特殊抗体......"
"住口！"苏晚晚尖叫着打断他，糖糖被这声音惊到，抱着张照片跑过来，却在看见顾承泽发红的眼眶时突然停住。她伸出小手，轻轻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用只有他们能懂的手语比划："爸爸，不哭。"
顾承泽再也忍不住，单膝跪地把女儿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糖糖，爸爸对不起你......"糖糖却咯咯笑起来，指着照片墙上的樱花标本："花，妈妈的围巾。"苏晚晚这才发现，每朵樱花标本旁都夹着一缕银发——和她围巾里的发丝一模一样。
"2013年樱花季，你说想把春天留住，"顾承泽摸着标本瓶，声音沙哑，"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想送给自闭症康复中心的孩子们。"他转头看向苏晚晚，眼里映着星星壁灯的光，"晚晚，当年我和念念假订婚，是为了拿到顾氏集团的研发权限，你妈妈的癌症药、你的自闭症治疗方案，都是那时偷偷推进的......"
"别说了！"苏晚晚捂住耳朵，星光围巾上的银线突然断裂，露出里面缠绕的两根发丝——一根银白，一根漆黑。她想起第16章在阁楼发现的病历，顾承泽二十岁就确诊遗传性早白发，却在分手时骗她说是因为爱上姐姐。
糖糖突然指着冰箱上层，含糊不清地喊："瓶瓶，星星！"苏晚晚抬头，看见最顶层摆着个透明罐子，里面装满星星形状的折纸，每张纸上都写着日期："2016.3.5 糖糖会爬了""2017.10.12 糖糖叫妈妈了"。最新的一张是昨天写的："糖糖喊我爸爸了，顾承泽，你终于等到这一天。"
"这些年，我每天下班都会去幼儿园看她，"顾承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怕吓到她，只能躲在樱花树后。有次她把糖纸折成小船放进许愿池，我捞起来时发现上面画着戴眼镜的男人......"他喉结滚动，"原来她早就知道我在。"
苏晚晚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想起第9章里，糖糖把糖纸折成小船时，樱花树下那个戴眼镜的剪影，原来不是姐姐苏念念，而是日日守望的父亲。实验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她突然注意到实验台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2013年的樱花树下，她穿着白大褂给顾承泽戴围巾，他手里抱着个自闭症女孩——那个女孩后颈的朱砂痣，和糖糖一模一样。
"晚晚，你还记得星星吗？"顾承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年你在孤儿院，总把自己缩在樱花树洞里，是我给你起了这个小名。后来你被领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首到在医学院遇见苏念念......"
"别说了！"苏晚晚突然尖叫，糖糖被吓得哆嗦，顾承泽立刻闭嘴，伸手想抱女儿，却被她推开。实验室的气氛瞬间凝固，只有糖糖无意识的哼鸣声，和记忆中顾承泽弹的《小星星》旋律重合。
"妈妈，抱抱。"糖糖张开 arms，苏晚晚这才发现她手里攥着张泛黄的B超单，边角有被泪水泡皱的痕迹。那是她孕期三个月时的检查单，照片里的小人蜷成一团，像颗小小的星星。
顾承泽突然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个红丝绒盒子："这是你当年落在我车里的婚戒，还有念念的日记......"盒子打开的瞬间，苏晚晚看见自己失踪的婚戒旁，躺着封沾着樱花花瓣的信，落款是"念念"。
"晚晚，当年坠楼的人不是念念，是......"顾承泽的话没说完，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糖糖受惊尖叫，苏晚晚慌忙捂住她的耳朵，却看见监控屏幕上闪过顾清禾的身影——她穿着白大褂，正用钥匙打开走廊尽头的标本室。
"糟了！"顾承泽脸色煞白，抓起糖糖就往外跑，"顾清禾想毁掉糖糖的样本！"苏晚晚跟着他冲进走廊，听见标本室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顾清禾歇斯底里的尖叫："苏晚晚，你以为有了女儿就能抢走一切？承泽爱的人永远是我！"
糖糖在顾承泽怀里挣扎，突然指着监控屏幕，用清晰的发音喊出："姑姑，坏！"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喊出"姑姑"，却让苏晚晚浑身血液凝固——顾清禾从未告诉过糖糖自己的身份，除非......
除非有人教过她。
顾承泽猛地刹住脚步，转头看向苏晚晚，眼里是压抑的痛楚："晚晚，有些事我早就该告诉你......糖糖的自闭症之所以迟迟未愈，是因为她体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病毒抗体，而其中一种......"
他的话被标本室的爆炸声打断。苏晚晚看着怀里的女儿，突然想起第30章手术单上的AB型血，想起顾承泽和自己都是O型血。她颤抖着摸向糖糖后颈的朱砂痣，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标记会出现在顾氏集团的实验报告里——那不是胎记，而是病毒注射的痕迹。
"顾承泽，"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女儿体内的病毒，是不是和当年姐姐的死有关？"
走廊尽头的樱花壁灯突然熄灭，顾清禾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顾承泽怀里的糖糖突然伸手，抓住他白大褂上的星光纽扣，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星星亮了。"苏晚晚这才发现，女儿掌心的糖纸在发光，和实验室里的荧光樱花标本一样，泛着微弱的蓝光。
顾承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有泪光："晚晚，跟我来。有些真相，我必须告诉你。"他转头看向糖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还有，对不起，我的小太阳，爸爸让你受苦了。"
苏晚晚跟着他走进标本室，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中，她看见破碎的样本瓶里，漂浮着带有星星标记的病毒载体。糖糖突然指着角落的冰柜，含糊不清地说："妈妈，那里有星星。"
顾承泽顿了顿，伸手打开冰柜，里面整齐排列着写有"星星计划-小星星"的样本瓶。苏晚晚凑近一看，发现每个瓶子里都装着紫色液体，标签上的日期从2013年一首延续到2018年。
"这是......"
"是你的脑脊液样本，"顾承泽打断她，"当年你自闭症发作，是念念偷偷抽取自己的癌细胞，培育出能激活你神经的星星病毒。而糖糖体内的病毒，是念念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苏晚晚感觉天旋地转。她想起第32章在实验室看到的档案，实验体编号001是苏念念，002是自己。原来姐姐不仅替她死了，还用余生的癌细胞，为她和女儿铺就了一条求生之路。
"晚晚，念念的日记里写着，"顾承泽拿出那封信，信纸间掉出片樱花标本，"她说，真正的苏晚晚早就死在2015年的天台上，而你，才是该带着星星活下去的人。"
糖糖突然伸手抓住樱花标本，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苏晚晚看见女儿睫毛上的泪珠，突然想起顾承泽办公室里的密封罐——里面的星星折纸，都是她无意识中折的。原来这些年，她一首在用另一种方式，参与着顾承泽的思念。
实验室的警报声还在响，顾承泽却像听不见一样，只是专注地看着糖糖："晚晚，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一定能研发出彻底治愈自闭症的药物。相信我，这次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苏晚晚看着他眼里的血丝，看着糖糖掌心发光的糖纸，终于轻轻点头。糖糖突然指着窗外，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妈妈，花。"
透过实验室的通风窗，苏晚晚看见地上飘落的樱花——那是糖糖刚才抓在手里的标本。花瓣上的荧光渐渐淡去，却在落地的瞬间，拼成了一个小小的星星形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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