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苏晚晚的鼻腔。她坐在糖糖的病床边，看着女儿手腕上的留置针，突然想起五年前在城中村诊所，自己生产时也是这样的针管，扎进手背的瞬间，顾承泽母亲的话还在耳边："生下孩子，永远别让承泽知道。"
"糖糖需要住院观察七十二小时。"顾承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他左额缠着纱布，发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白大褂第二颗纽扣不见了——那是糖糖刚才抓掉的。
苏晚晚没回头，伸手替糖糖掖了掖被角。女儿刚才撞在桌角上的情景反复在她脑海里回放：顾清禾举着钻戒走近时，糖糖突然尖叫着往桌角撞去，顾承泽转身抱住她，自己的头却磕在桌角上，鲜血滴在糖糖的发间，他却笑着说"爸爸是超人"。
"顾先生，律师来了。"助理推开病房门，西装革履的男人跟着进来，手里抱着个黑色文件夹。苏晚晚下意识把糖糖往怀里搂，触到女儿后颈的朱砂痣，那是她和顾承泽的秘密，现在却成了被人觊觎的弱点。
"苏小姐，这是顾氏集团的诚意。"律师推了推眼镜，打开文件夹，"只要您签署这份监护权协议书，糖糖小姐将获得每年三百万的抚养费，以及顾氏旗下所有医院的终身免费治疗。"
协议书上"顾星遥"的名字刺得她眼疼。苏晚晚想起第10章樱花树下，顾承泽第一次抱起糖糖时，眼里的震惊和狂喜。那时她以为他只是在演一场戏，现在才发现，他的每一滴眼泪都滚烫如血。
"顾承泽，你什么意思？"她转身质问，却看见他靠在窗边，手里捏着糖糖的星星糖纸，纸船的棱角被捏得发皱，像他此刻的眉头。
顾承泽抬头，眼底布满血丝："晚晚，糖糖的病情需要最好的医疗资源，顾氏集团......"
"所以你要用钱买断我们母女？"苏晚晚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冷笑，"当年你母亲也是这样，甩给我一张支票，说'离开承泽，别耽误他和念念的婚事'。现在你故技重施，是不是觉得我们母女永远摆脱不了你们顾家的阴影？"
糖糖似乎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伸手去抓顾承泽的衣角。他蹲下身，任女儿的小手抚过自己的纱布，突然开口："2015年冬天，你在出租屋难产，是我偷偷联系了产科专家，也是我让人送的胎盘素......"
"住口！"苏晚晚抓起桌上的水杯砸过去，玻璃杯在墙角碎裂，"你以为做这些就能弥补吗？我妈临死前还在问'承泽怎么没来'，她到死都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2015年深秋，母亲的病房突然起火，顾承泽冲进去救她，后背被烧伤。当时她以为他是来陪姐姐的，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给母亲送最新的抗癌药。
律师咳嗽一声，打破僵持的气氛："苏小姐，您还是看看这份亲子鉴定报告吧。顾先生己经通过合法渠道确认了血缘关系，从法律上讲......"
"从法律上讲，"苏晚晚猛地站起身，抓起协议书撕成两半，纸屑飘到顾承泽脚边，"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抢走我女儿。"
糖糖被撕裂声惊到，哇的一声哭出来。顾承泽立刻伸手去抱她，却被苏晚晚推开。他的手悬在半空，像当年在急诊室那样，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晚晚，我不是要抢走她，"他声音沙哑，"我只是想给她最好的治疗......你知道的，自闭症的黄金干预期只有几年，我研发的新药马上进入三期临床试验......"
"所以你拿女儿当试验品？"苏晚晚抓起床头的诊断书，"急性应激障碍，都是你们逼的！"
糖糖突然指着顾承泽，用手语比划："爸爸，痛痛。"苏晚晚这才注意到，他额角的纱布渗出血迹，显然刚才的冲突让伤口裂开了。
顾承泽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颗星星糖，剥开放进糖糖嘴里："糖糖乖，爸爸不疼。"女儿含着糖，终于止住哭声，小手却紧紧攥住他的手指，像抓住救命稻草。
律师见势不妙，悄悄退出病房。苏晚晚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想起第7章深夜急诊的钢琴声，糖糖第一次对音乐有反应时，顾承泽眼里的光。也许他真的在赎罪，可她己经不敢再信了。
"顾承泽，"她轻声说，"我们之间的债，不是用金钱和药物就能还清的。"
他抬头看她，眼神里有痛楚，也有释然："我知道。所以我不会逼你，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以父亲的身份，陪她长大。"
糖糖突然把星星糖纸折成小船，放进顾承泽掌心："爸爸，船船。"他低头看着小船，嘴角扬起苦笑："当年你在便利店吃泡面，我其实就在窗外。我看见你孕吐，想买碗热汤给你，却被念念拉走了......"
苏晚晚猛地抬头，想起第5章便利店的场景，那个雪夜，她隔着玻璃看见顾承泽和姐姐有说有笑，手里提着酸菜泡面。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原来他一首在挣扎。
"晚晚，"顾承泽轻声说，"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当年和念念订婚，是为了拿到顾氏集团的研发权限，你妈妈的药、你的自闭症治疗方案，都是那时偷偷推进的......"
"别说了......"苏晚晚感觉头痛欲裂，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糖糖突然指着病房门口，用清晰的发音喊："姑姑！"
顾清禾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束百合，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承泽，奶奶说该商量我们的婚期了。"她身上飘来熟悉的香水味，和五年前母亲病房起火时一样。
顾承泽站起身，挡在糖糖面前："顾清禾，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和你结婚。"
"为什么？就因为这个野种？"顾清禾冷笑，目光落在糖糖身上，"你以为苏晚晚真的爱你？她只是把你当成救命稻草而己！"
苏晚晚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推开她："你还有脸提当年？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怎样？"顾清禾逼近她，眼里闪过狠厉，"苏晚晚，你以为苏念念真的是意外死亡？她是为了替你挡枪！"
病房里瞬间安静。糖糖攥着顾承泽的手指突然松开，苏晚晚感觉浑身发冷，仿佛又回到2015年的天台，姐姐坠楼前的那个微笑。
"清禾，出去。"顾承泽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顾清禾却笑了："承泽，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怀疑过？为什么苏念念偏偏在你提出分手那天跳楼？为什么她临死前要喊'星星'？"
糖糖突然捂住耳朵，尖叫着往床底钻。顾承泽立刻蹲下安抚她，苏晚晚却感觉天旋地转。她想起第25章病房里的真相，顾承泽曾说姐姐用命换她的人生，难道背后还有隐情？
"够了！"顾承泽怒吼，"你再敢刺激她，我就让你彻底消失在顾氏集团。"
顾清禾耸耸肩，把百合放在床头柜上："承泽，奶奶的耐心有限。还有你，苏晚晚，最好识相点，否则......"
她没说完，转身离开。苏晚晚跌坐在椅子上，看见糖糖在顾承泽怀里发抖，突然想起第4章病房里，女儿画的三个小人，中间那个扎着马尾的，原来不是自己，而是姐姐。
"晚晚，"顾承泽轻声说，"别听她胡说，念念的死是意外......"
"是吗？"苏晚晚抬头看他，"那为什么匿名信说你去过她公寓？为什么你的烧伤疤痕和起火现场吻合？"
他沉默了，糖糖却突然从床底拿出块碎玻璃，在纸上画出个戴眼镜的女人，旁边写着"姑姑"。苏晚晚感觉心脏猛地收缩，这是糖糖第一次写出完整的字，却让她毛骨悚然。
顾承泽看着画，脸色煞白："晚晚，有些事我早就该告诉你......当年你被诊断为自闭症后，你母亲把你送到孤儿院，是念念偷偷跑去找我，求我帮你治疗......"
"所以你就和她假订婚，利用顾氏集团的资源？"苏晚晚打断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糖糖突然把碎玻璃往自己手腕划去，顾承泽眼疾手快夺下玻璃，自己的掌心却被划出道血痕。苏晚晚惊呼着扑过去，看见女儿手腕上己经有了红印，顿时泪如雨下。
"对不起，"顾承泽按住糖糖的手，"是我没考虑到她的感受。晚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苏晚晚看着他掌心的血，突然想起第11章实验室的星星墙，那些糖糖从出生起的照片，原来他真的从未缺席过女儿的成长。
"顾承泽，"她轻声说，"我可以给你机会，但不是以顾氏集团继承人父亲的身份，而是以......"
她没说完，糖糖突然指着窗外，用手语比划："星星，爸爸，妈妈。"顾承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樱花树下，不知谁放了个星星形状的灯笼，在暮色中轻轻摇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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