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医院中庭，月光把樱花树的影子拉得老长。苏晚晚抱着糖糖坐在长椅上，女儿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像团小小的火焰。她摸出包里的星光围巾，指尖划过边缘的银白发丝——那是今天在顾承泽办公室扯下来的，现在混着糖糖的头发，乱成一团。
“妈妈，听。”糖糖突然抬起头，耳朵动了动。远处的急诊楼传来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小星星》旋律，像碎掉的星星洒在夜空中。苏晚晚愣住，这个旋律她再熟悉不过，当年顾承泽总在实验室弹给她听，说“音乐是打开星星心门的钥匙”。
她抱着糖糖循声走去，急诊楼后的小花园里，顾承泽坐在旧钢琴前，白大褂半褪在肩头，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樱花落在他的银发上，像撒了把碎钻，而他的眼睛闭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首曲子。
糖糖突然在她怀里挣扎，小手指着钢琴，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苏晚晚刚放下她，她就跌跌撞撞地跑向顾承泽，在琴凳前停下，跟着节奏拍起手来。这是她第一次对音乐有反应，苏晚晚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想起五年前产检时，医生说自闭症孩子很难对外部刺激产生兴趣。
“她喜欢吗？”顾承泽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按错了琴键，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糖糖被吓了一跳，却还是坚持拍手，小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顾承泽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又弹起了那段旋律，这次流畅得像溪水。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2013年的实验室，顾承泽第一次弹这首曲子，那时她还是个不敢和陌生人说话的自闭症少女，躲在实验台后不敢出来。他说：“晚晚，你听，星星在唱歌。”然后拉着她的手放在琴键上，教她按出第一个音符。
“她叫糖糖，”苏晚晚轻声说，“因为出生在樱花盛开的夜晚，你说过‘星星的孩子要像糖一样甜’。”顾承泽的手指猛地停在琴键上，转头看她，月光照在他脸上，把泪痕照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他低声说，“当年我不该用谎言推开你，可我没有别的办法。顾氏集团的人盯着你，只要发现你有自闭症，就会把你当成实验体……”“所以你就用我姐姐当挡箭牌，和她订婚，让所有人以为我是第三者？”苏晚晚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五年的委屈。
糖糖这时爬到顾承泽腿上，伸手去摸他的银发。顾承泽没有躲开，反而把她抱到琴凳上，手把手教她弹《小星星》。糖糖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发出不成调的音符，却把两人都逗笑了。
“晚晚，你知道吗？”顾承泽看着女儿的侧脸，“我每天下班都会来这里弹钢琴，希望糖糖能听见，希望她能像你一样，被音乐唤醒。”苏晚晚这才注意到，钢琴盖上摆着个小本子，封皮写着“糖糖的音乐治疗记录”，最新一页写着“第108天，依旧没有反应”。
她的鼻子发酸，想起那些独自带糖糖做康复训练的日子，想起每次她弹儿歌时，糖糖总是背对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原来顾承泽一首在默默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女儿。
“承泽，”她第一次用温柔的语气叫他，“当年我姐姐……”话没说完，糖糖突然指着苏晚晚的脖子，清晰地喊：“爸爸，抱抱！”这次不再是含糊的呢喃，而是清清楚楚的三个字。
顾承泽浑身一震，糖糖己经张开 arms 扑向他。苏晚晚愣住了，这是糖糖第一次主动叫爸爸，甚至比叫妈妈还要清晰。顾承泽紧紧抱住女儿，下巴抵在她头上，肩膀微微发抖。
这时，星光围巾勾住了琴凳的雕花，苏晚晚伸手去解，却扯下几根银丝。顾承泽弯腰去捡，手指触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被电到一样分开。糖糖却把银丝和她的头发缠在一起，举起来喊：“星星，爸爸，妈妈！”
苏晚晚突然想起顾承泽办公室的星星墙，想起那些偷拍的糖糖照片，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顾承泽伸手想抱她，却在这时，急诊楼的灯亮了，顾清禾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承泽，奶奶叫你回家！”
糖糖被声音吓到，缩进顾承泽怀里。顾清禾穿着高跟鞋走来，一眼看见苏晚晚脖子上的围巾：“苏晚晚，你还要不要脸？偷了我的围巾就算了，现在还来勾引承泽？”
“你的围巾？”苏晚晚冷笑，“顾清禾，你连我织围巾时缝错的针脚都要模仿，到底谁不要脸？”顾清禾脸色一变，伸手去抢围巾：“你以为承泽真的爱你？他爱的是我表姐，你只是个替代品！”
拉扯间，围巾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银白发丝。顾清禾尖叫：“你居然留着这老男人的头发？恶心！”顾承泽终于发火：“顾清禾，够了！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顾氏集团的人，也不再是我的未婚妻！”
“承泽，你为了这个贱人……”“啪！”顾承泽一巴掌甩在顾清禾脸上，全场寂静。苏晚晚震惊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打人。顾清禾捂着脸跑开，高跟鞋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对不起，”顾承泽看着苏晚晚，“我早该和她划清界限。”苏晚晚没说话，弯腰捡起围巾，糖糖却把银丝和头发团成一团，塞进顾承泽手里：“爸爸，星星。”
顾承泽笑了，把那团头发小心地放进白大褂口袋：“好，爸爸收下，这是糖糖送我的星星。”苏晚晚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真的老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五年的沧桑，可他看糖糖的眼神，依然像当年看她一样，满是温柔。
“晚晚，”他轻声说，“给我个机会，让我做糖糖的爸爸，也做你的……”话没说完，糖糖己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微笑。苏晚晚看着父女俩，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或许，仇恨不该延续到下一代，或许，她该给彼此一个机会，让星星重新照亮他们的生活。
深夜的医院中庭，樱花还在飘落，顾承泽重新弹起《小星星》，这次，苏晚晚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按下琴键。糖糖在梦中笑了，手指还抓着顾承泽的衣角，像抓住了一颗不会坠落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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