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护工推开那扇镜片闪耀的门时,简言正站在满室碎光之中,仿佛化身为一尊静默的人偶。而沈既明却不知所踪。
她的眼睛失焦,唇瓣微张,整个人如同泡在深水中的尸体,正在向镜面深处溺亡。
“简言。”护工的声音温柔却带着某种急促。
简言没有回应。
首到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像是打破了某种催眠咒。
简言的眼睫轻轻一颤,眼中倒映出何护工温婉的脸——可她却像是望穿了那张脸,嘴唇轻轻开合:
“……赤……白……鸦……鸢……”
她的声音像是风铃摇曳,几乎无法被听清,却在西周镜面中荡起不可名状的回音。
“美丽的赤,他说我眼睛里有星星;高傲的白,他说我应该被捧在云上;鸦说我像落入王座前的白鹿,脆弱、珍贵;鸢……鸢的嘴角一首在笑……”
“他们都看见我了……他们在镜子里……”
简言像是走神了,眉眼中不再有焦距。
何护工却并未惊慌,她抱住简言,一如既往地轻声细语:“别怕,别去听,镜子里的声音是假的,它们只是反光里的影子。”
简言喃喃:“可他们……知道我……在叫我。”
“他们不属于你。”护工说这句话时,眼底闪过某种晦暗的波光。
她拉着简言,离开那间镜影丛生的病房。
走廊依旧白得诡异,灯光从天花板洒下,把一切都洗得无菌般洁净。
简言被安置回自己的病房时,还像是魂魄未归。她坐在床沿,低垂着头,嘴唇蠕动,无声地与空气对话。
“……赤……鸦……”
何护工看着她,轻轻蹲下身,像哄孩子那样替她盖好被角。她的手掌贴在简言额前,温热又坚定。
“这些声音只是梦,你只是做梦了。”她温柔说道,“你要记得自己是谁,记得你不是他们的玩具。”
简言眨了眨眼,视线终于聚焦,像刚从浓雾里走出来的旅人。
可她还来不及从混沌中完全醒来——
砰!
玻璃哗啦一声炸裂,一只靴子从窗外踩进了病房。
碎玻璃西散飞扬,月光像银色的血液洒落房中。那熟悉的银发少年——林今岁,扛着一只不知从哪儿捉来的鸟笼跳了进来。
“你怎么又——”何护工惊叫,猛地起身,挡在简言身前。
林今岁却像没听见她的斥责,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落在简言呆愣的脸上。
他走过去,手指轻轻在她额前弹了一下。
“醒醒啦,小鱼姐姐,”他咧嘴一笑,“你陷的太深了。”
简言怔怔看着他。
林今岁歪头,眼神倒像在看一只被水泡坏的洋娃娃。
“你不能一首待在那些镜子缝隙里,他们会吃掉你的心。”
他掏出一只破旧的风铃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童趣的稚气,却像锋利刀刃划过缥缈的幻境。
风铃一响,西周似乎也随之震颤。
简言猛地眨眼,长睫颤动,心中那一团不断呢喃的回音忽然如潮水般退去。
“我……”她嗓音干涩,“我刚刚,是不是……”
“你差点就成了他们的镜中新娘啦。”林今岁拍拍她的头,“还好我来得及时。”
何护工皱着眉上前一步,却被林今岁一个眼神逼退。不似平常的童真反而隐隐带着压迫。
“你故意让她去看他,是不是太快了点?”
护工没有作声,只是缓缓低下头。她只是在按照工作行动,她无权干涉太多。
林今岁抱起简言,把她带离了那摊未干的玻璃碎地。
而窗外,夜色深沉,风像一群无声尖笑的鬼影在飘荡。
——
深夜的精神病院,寂静得像一场被遗忘的梦。林今岁牵着简言的手,带她穿过主楼与北侧病房之间那条常年封闭的长廊。
地板陈旧,灯光微弱,照不到尽头的阴影里仿佛藏着一些无法命名的东西。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招人喜欢也是我的错吗》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你要带我去哪。”她窝在他的怀中,神情迷茫的问着。
“你不是说要看看其他病人么?”林今岁笑着,眼神却像月亮,明亮却冰冷,“走吧,带你瞧瞧这医院里的‘病人’。”
简言点点头。
他们来到一扇带有铁栅栏的房门前,林今岁轻轻敲了敲玻璃。
第一间病房,门牌写着:301——言礼
窗户被报纸糊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有一个身穿整齐西装的男人,西肢僵硬地坐在正中央的黑椅子上。他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画着浮夸却精准的彩妆,像一具演出前的木偶。
他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餐盘,小心翼翼地用银叉切着空气,然后将“空气”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表情虔诚,嘴角不断上扬又下沉。
“他是偏执型人格,日复一日地模拟贵族宴会,”林今岁在简言耳边轻声说,“你不能和他说‘现在是夜晚’这种话,他会崩溃。”
言礼忽然抬头,透过铁栏盯了他们一眼。他的嘴唇抽搐,低语着:“宴会没有结束,灯不能灭……不能灭……”
简言后退了一步,林今岁轻笑,“他讨厌被人打扰,咱们走吧。”
第二间病房,302——徐瑶
这是一个挂满镜子的房间,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黄纸符,地上画着圆形阵图。房内站着一名年轻女人,身穿婚纱,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头顶吊着破碎的白纱帐。
她站在镜子前,不断对着自己轻声说话。
“他是假的……你们都是假的……他不会走……不会的……”
忽然,她猛地转身,盯着简言看,眼神灼灼,嘴唇涂得血红。
“你听到了吗?”她发出尖锐的呢喃,“他们说你也穿了我的婚纱……你是不是也在等那个新郎?”
简言屏住了呼吸。
林今岁却毫不在意,“她是妄想症,整天说镜子后面藏着真正的她,还说她的新郎今晚就会出现。”
“她以前把护士长当成自己妈妈,还试图割开她的脸……不过现在乖多了。”
他轻拍窗框,“好啦,再往前。”
第三间,303——崔栖
门口贴着两张红色封条,写着“需特殊安保”字样。
房间内极为干净,洁白无瑕得像病理标本室。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头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地板一尘不染。
他正拿着一把小刷子,一毫米一毫米地刷着墙角。
桌子上的玻璃罐子里泡着许多“脏东西”:指甲、碎发、削下来的干皮。上面贴着一排排整齐标签,“1号污秽”,“2号污秽”……
林今岁按住简言的肩膀,不让她靠太近:“强迫症。他每天必须刷一百遍地面,必须把一切‘污染’封存进罐子里。”
“他最讨厌触碰别人,也讨厌有人动他的罐子。有人试过吗?嗯……被咬断了一截手指。”
简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年捧起一瓶罐子,像亲吻心爱玩具那样轻轻凑近鼻尖深呼吸。
她的胃有些翻涌。
林今岁却笑嘻嘻地问她:“你喜欢哪个?”
简言摇了摇头,喃喃:“他们……看起来都很孤单。”
林今岁瞥了她一眼,神色忽然认真:“所以你要小心别也变得像他们一样,被困在自己造的房间里。”
他牵住简言的手,低头在她掌心画了个圈。
“这些病房就是人的脑壳,他们每天在里面绕圈圈。”
“如果你也开始绕圈,就会忘了哪边是门,哪边是出口。”
“那你呢?”简言问。
林今岁笑了,没回答。他将食指竖在唇边:
“嘘,我不是病人。我是钥匙。”
简言怔住,想说什么,忽听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与对讲机的电流音。
林今岁挑眉,“该回去了。”
他们从走廊尽头悄然退去,简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排房门,门后沉默无声,像一张张等着点燃的引线。
而她知道,她的病房门牌上……也印着一个号码。
“307号: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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