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柔是被鼻尖萦绕的茉莉香唤醒的。
阳光正透过纱帘在枕头上织出一片金网，肖飞的衬衫搭在床尾，洗得发白的领口还沾着点洗衣液的淡香——这是现实世界的味道，清冽、安心，不像末世基地总混着铁锈与消毒水的腥气。
她翻了个身，额头正好撞进他颈窝，男人低低笑出声，手顺着她发顶往下捋："醒了？"
"嗯。"她蹭了蹭他锁骨，指尖无意识揪住他睡衣的纽扣。
窗外的海浪声比闹钟还准时，"今天几点？"
"十点。"肖飞捏了捏她后颈，"化妆师说十一点到，你还能再赖半小时。"
苏小柔突然顿住。
海浪声里混着海鸥的鸣叫，咸湿的风从开着的落地窗灌进来，吹得床头柜上的相册翻页。
她侧头望去，最上面那张照片是三个月前——他们站在S市最高的写字楼顶层，肖飞西装革履，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两人身后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照片背面有他的字迹："任务完成，欢迎回家。"
回家。
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
末世基地的传送阵突然亮起蓝光时，她正蹲在厨房煮最后一锅杂粮粥。
肖飞从外面冲进来，军靴踩得满地泥，却小心避开她沾着面粉的裙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100%，我们能回去了。"
"回哪？"她当时懵着，手里还捏着把漏勺。
"你原来的世界。"肖飞擦她脸上的面粉，指腹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我查过了，现实里我们只过了三天。
你还在大学宿舍睡觉，我...在医院守了你三天。"
后来他们站在传送阵里，她望着基地外连绵的丧尸群突然哭了。
肖飞把她的脸按进自己肩窝："哭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补你一场婚礼？"
"可末世的时候..."
"末世的时候我连颗完整的草莓糖都给不了你。"他吻掉她的眼泪，"现在能给了。"
"苏小柔？"肖飞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
他不知何时起了床，正倚着落地窗看她，浅灰睡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锁骨在阳光里泛着珍珠似的光。
他晃了晃手机："设计师发消息，说婚纱下摆的珍珠钉好了，让你试试有没有刮皮肤。"
她这才注意到，衣柜前的穿衣镜上贴着便利贴，是肖飞的字迹："记得戴我送的珍珠耳坠，和婚纱最配。"
"过来。"肖飞朝她伸手。
苏小柔爬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
肖飞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在梳妆台前。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他的胡茬蹭得她发痒，她伸手摸他下巴："不是说今早刮胡子？"
"急着看你试婚纱。"肖飞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是对珍珠耳坠，"上次在珠宝展看到，导购说这对叫'海的呼吸'，我觉得像你末世时养的那盆小花上的露珠。"
苏小柔指尖一颤。
那盆在末世基地里养的野菊，后来被她种在了现实的阳台。
此刻她仿佛又看见，第西片叶子上的露珠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和耳坠上的珍珠，竟真有几分相似。
"肖飞。"她转身捧住他的脸，"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末世的时候...我们挤在基地小破屋里，你给我煮奶粉，我给你补军装，那样也很好。"
"不一样。"肖飞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末世的时候我总怕下一秒就有人撞开房门，怕丧尸群冲进来，怕给不了你明天。
现在我能站在这儿，看着你穿婚纱，听你说'我愿意'，这是我欠你的。"
他喉结滚动，指腹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末世时他用子弹壳打磨的，边缘还留着锉刀的痕迹。"等会儿换婚戒，我让人把这枚熔进去。"他说，"新戒指里要有旧的部分，这样无论过多少年，你都能摸到我在末世时抱你的温度。"
苏小柔突然吻住他。
这个吻带着点咸涩的海风味，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末世基地顶楼看日出时，她偷亲他嘴角的那个吻。
肖飞先是一僵，随即加深了这个吻，手扣住她后腰，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首到化妆师的敲门声响起，他才恋恋不舍松开，额头抵着她的："再亲下去，婚礼要变成洞房了。"
苏小柔脸通红，抓起枕头砸他。
试婚纱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设计师是肖飞找的，说看过她所有末世时的照片，知道她不喜欢太复杂的装饰。
缎面婚纱垂坠如瀑，领口绣着细碎的野菊，腰身处用珍珠串成藤蔓——和肖飞今早说的"海的呼吸"耳坠，正好配成一套。
"小姐看镜子。"化妆师帮她戴好头纱，"您先生在外面等急了，刚才己经扒着门看了三次。"
苏小柔望向落地镜。
镜中人睫毛上还沾着碎钻，头纱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耳后那颗肖飞亲手纹的小菊花——末世时他们躲在废弃医院，他用生锈的针给她纹的，疼得她首掉眼泪，他却红着眼说："这样就算走散了，我也能凭着这个找到你。"
现在不会走散了。
她想。
现实世界的肖飞是S市金融新贵，穿手工西装，开限量跑车，可只有她知道，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下，还留着末世时被丧尸抓的疤。
"可以出去了吗？"她问化妆师。
化妆师笑着推开门。
肖飞正背对着门站在露台，海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
听到动静转身时，他手里的捧花"啪"地掉在地上——是九十九朵蓝玫瑰，中间藏着一朵野菊。
"怎么..."苏小柔刚开口，就被他截断。
肖飞一步步走过来，喉结动了又动，最后哑着声说："小柔，你比我想象中...比我所有梦里的样子，都好看。"
他蹲下身捡起捧花，指尖发颤地替她别上胸花。
野菊的茎秆上还沾着晨露，滴在婚纱上，晕开个小水痕。"对不起。"他说，"本来想选全开的花，可花店说今早刚摘的带着露水最新鲜。"
"很好。"苏小柔摸他发顶，"像末世时你给我摘的那朵。"
婚礼仪式在海边举行。
白纱铺成的甬道延伸向神父，两侧站着他们在现实和末世的朋友——末世基地的老周举着摄像机，现实的室友举着手机，连当初超市的老板娘都来了，抹着眼泪说："我就知道那丫头能有今天。"
苏小柔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向肖飞。
所谓父亲是肖飞找的，是现实里他资助的孤儿院院长。
老人拍了拍她手背："他跟我说，末世时你总喊他'哥哥'，现在要喊'丈夫'了。"
肖飞站在神父面前，西装裤脚沾了点海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苏小柔把捧花交给伴娘，伸手握住他的手——还是记忆里的温度，掌心有末世时握枪磨出的茧。
"苏小柔小姐，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她没等神父说完。
肖飞猛地抬头看她，眼里有泪在打转。
"肖飞先生，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他的声音比她还急。
神父笑了，让他们交换戒指。
肖飞从口袋里拿出丝绒盒，打开时苏小柔鼻尖一酸——新戒指内侧刻着"末世2023.7.15"，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
肖飞捧住她的脸，吻得认真又虔诚。
海风掀起他们的头纱和西装，远处传来宾客的欢呼，老周的摄像机闪着红光，现实的室友举着手机录视频，超市老板娘抹着眼泪喊"亲久点"。
苏小柔听见肖飞在她唇上低笑："上次亲你还是在末世基地，你咬我嘴唇，现在敢咬吗？"
"敢。"她轻轻咬他下唇，尝到血味，却甜得像他送的那颗草莓糖。
吻结束时，肖飞额头抵着她的，轻声说："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我都带你来看海。
末世的时候没给你的，现实里我慢慢补。"
"不用补。"苏小柔摸他后颈，"现在这样，就很好。"
海浪拍打着礁石，把他们的话卷向远方。
阳光洒在海面上，像撒了把碎钻，又像末世基地那盆小花上的露珠，闪着细碎却永恒的光。
肖飞的手表在口袋里震动，显示着上午十一点整。
这一次，没有丧尸群的嘶吼，没有基地警报的轰鸣。
只有海鸥掠过天空，留下一声清亮的啼叫，仿佛在说——
看啊，他们的明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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