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府的残雪被金军败兵的马蹄踏成污泥，金太宗完颜晟斜倚在城楼上的望楼里，狼头权杖拄在结冰的箭孔旁，杖尖嵌着的黑曜石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城下篝火通明，三千残兵围着铁锅煮食马肉，炊烟里混着血腥气——那是宰杀伤马的味道。
"陛下，完颜昌将军求见。"亲卫的声音在寒风中发颤，他的皮帽上结着冰棱。
完颜晟没有回头，目光盯着远处宋廷方向的地平线："让他上来。"他听见木梯吱呀作响，想起二十年前攻破燕京时的意气风发，那时他还是个冲锋陷阵的贝勒。
完颜昌登上望楼，甲叶上的血痂在火光下呈暗紫色："陛下，蒲鲜己带铁浮屠残部守扶余府，臣请率女真本部守黄龙府正门。"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卷残破的舆图，"宋人若来，必经混同江，臣己命人在江上凿冰..."
"凿冰？"完颜晟冷笑，权杖戳在舆图的"混同江"上，"赵虾仁那厮连晋水都能引，会怕你凿冰？"他指向图中"上京会宁府"的标记，"传朕旨意，放弃黄龙府外围，收缩防线，那里有太祖皇帝留下的'地穴阵'，并做好退守会宁的准备"
"放弃黄龙府？"完颜昌震惊，手按在刀柄上，"陛下，黄龙府是太祖龙兴之地..."
"龙兴之地？"完颜晟猛地转身，眼中血丝密布，"燕京都丢了，还谈什么龙兴！赵宋的下一步，必是首捣黄龙，咱们得留着家底，跟他耗！"
殿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汉族降臣刘彦宗的声音穿透风雪："陛下，臣有破宋良策！"
完颜晟皱眉，示意亲卫放行。刘彦宗披着羊皮袄闯入，头发上挂着冰碴："陛下，宋人如今士气正旺，硬拼必败。臣以为，当送还徽、钦二帝，许赵构禅让'，如此可乱宋廷朝纲..."
"送还二帝？"完颜昌怒吼，拔刀指向刘彦宗，"你想让我大金向宋人示弱？"
"不是示弱，是攻心！"刘彦宗伏地叩首，额头碰在结冰的地板上，"赵构本是康王，若二帝归宋，他的皇位便名不正言不顺。届时宋人内斗，我军可趁机..."
完颜晟盯着刘彦宗的羊皮袄，那是从宋廷商队抢来的，上面还绣着萱草纹："你怎么知道赵虾仁会内斗？"
"陛下，"刘彦宗抬起头，脸上冻得通红，"汉人最重正统。当年王莽篡汉，光武中兴...赵沟若不放权，便是乱臣贼子，不忠不孝之辈；若放权，岳飞等将领未必答应。此乃'以汉制汉'之策。"
完颜昌收刀入鞘，若有所思："此计...倒是毒辣。"
"好！"完颜晟突然咳嗽起来，痰中带着血丝，"传朕旨意：一、派使者去应天求和，许以归还二帝；二、完颜昌率主力守会宁，蒲鲜守扶余，坚壁清野；三、刘彦宗...你去辽东招集流民，组建'忠义军'，袭扰宋廷粮道。"
刘彦宗叩首时，额头撞在地板的冰棱上，渗出血珠："臣领旨！"他知道，所谓"忠义军"，不过是让他去当炮灰。
黄龙府的深夜，王二狗的忠勇营斥候潜伏在混同江畔。陈三郎捧着宋军绘制的《黄龙府布防图》，图中"地穴阵"的标记旁画着骷髅："统制，金廷曾经就把二帝关在黄龙府？"
"朝廷的情报还能有假？"王二狗蹭掉钩镰枪上的冰碴，想起岳飞的叮嘱，"看见江面上的浮冰没？岳将军说咱们的斥候己探明金贼在冰下埋了'水雷'，咱们得绕到上游偷渡。"他望着黄龙府方向的灯火，想起张二郎的牌位，"这次要是抓到金帝，第一个告诉张大哥。"
金太宗在望楼里看着混同江的浮冰，突然对亲卫说："把太祖的'誓约铁券'取来。"铁券上刻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誓言，此刻却被他扔在火盆里。铁券烧红时，他喃喃自语："赵构...你赢了第一步，可这冰天雪地，未必是你的天下..."
御驾己至太原府的赵虾仁接到金廷求和的密报时，正在校场观看神臂弓演练。他将密报放在铜炉上烤干，露出里面的蝇头小字："金廷愿送还二帝，求划江而治。"他对李纲说："传朕旨意，把密报送给岳飞，再给韩世忠送去'冰船'图纸——金廷想玩冰，咱们就陪他们玩。"
岳飞展开密报，看着"送还二帝"的字样，对亲卫说："告诉王二狗，加强斥候侦查，金廷必有阴谋。"他指向舆图的"会宁府"，"陛下说了，无论金廷耍什么花招，咱们只管往前打。"
黄龙府的完颜昌看着手下仅剩的两千骑兵，对蒲鲜说："把受伤的战马都杀了，给士兵们加点儿荤腥。"他想起赵虾仁的"以战养战"策略，"宋人远道而来，咱们守着家门口，耗也能耗死他们。"
蒲鲜握紧狼头刀，刀鞘上的血痂掉在地上："将军，铁浮屠残部还有三百人，咱们...咱们真要放弃黄龙府？"
"放弃？"完颜昌冷笑，指向远处的密林，"太祖留下的地穴阵就在会宁城外，等宋人进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他不知道，岳飞派出的斥候早己将其地穴阵的位置探了个七七八八，地穴阵的图纸正被工匠们连夜复制。
太原府的赵虾仁站在舆图前，银簪点在"黄龙府"。李纲捧着江南漕运账册："陛下，粮草只能支持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了。"赵虾仁将簪子插在"黄龙府"，"告诉岳飞，开春就打黄龙。至于金廷的求和..."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他们先把二帝送过混同江再说。"
黄龙府的风雪中，金太宗看着使者队伍出发，队伍中抬着两个紧闭的囚车。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也是最危险的赌注。而宋廷的萱草纹战旗，正随着春风的临近，缓缓向黄龙府推进，金廷的防线，如同黄龙府外的残雪，正在悄然融化。
(http://www.220book.com/book/2R5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