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蹲在墙根儿下喘着粗气，赵京生拍着秦丽后背安慰，“没事儿没事儿，这不没撞上嘛！你瞅瞅你这小脸儿，吓得跟冻梨似的，白里透青！”
秦丽虽然没伤着，可吓得腿肚子转筋，“姐啊，我差点儿把大队部墙给怼塌了！李富贵要是知道了，不得拿这事儿讹咱俩啊？”
赵京生咧嘴一笑，“好歹人家是大支书，哪里就像你说的这样？”
李成龙忽然搓着手走过来，憨厚地笑，“京生姐，这拖拉机……呃，你们要是缺个开车的，我……我能干！”
“不过我没拖拉机驾驶证，以前是李书记给开的准驾证明。只要不进城，就算碰到交警也不会管，拖拉机归农机站管，一年查不了一次。”
“京生姐，要是去考驾证也没问题。绕桩、挂斗、补胎、调皮带那些我都熟得很！您看……”
赵京生上下打量他，虽然知道他是李家人，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一时就很是犹豫，“你？”
李成龙赶紧点头，“我跟成壮哥学了两年多，他忙不过来时都是我开的。平时换件、养护啥的也都是我干的。”
“跑运输、犁地啥的我都会，工钱好说，管饭就中！”
秦丽突然拽住赵京生的袖子，压低些声音，“姐，借一步说话。”她又转向李成龙，“你先看看拖拉机碰坏了没，我跟我姐先说会儿话。”
李成龙只是憨厚又不傻，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赵京生是有顾虑。他连忙点头答应，装模作样检查起来拖拉机来。
秦丽拉着赵京生往旁边走走，鬼鬼祟祟的瞥了眼李成龙，“姐，这小子虽然也是李家人，可他家是旁支，穷得叮当响！”
“他妈是李富贵堂妹，他爸虽然也姓李，其实是城里下乡的知青，跟李富贵他们没啥关系，何况早些年就病死了，他妈脑溢血后遗症。”
“虽然没瘫在炕上，可也行动不便。李成龙还有个妹子，见天在家照顾她妈。所以，家里就靠李成龙在大队上，做拖拉机副手撑着。”
赵京生挑眉，“那再怎么说也算李富贵亲戚，他李家人不是都安排得不错，怎么不多照顾点他堂妹？”
秦丽摇头苦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说了，李富贵再能，说到底只是个村官，能安排那么多实在亲戚己经够劲儿了。”
“能让李成龙跟着李成壮开拖拉机，也不算不照顾。只是，大队部的位子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赵京生想了想又问，“他妹多大了？”
秦丽挠挠头，“大概十六七吧，做饭老香了！上回县供销社主任来检查，我就找的她帮忙做饭，你也知道我做饭不好吃……”
赵京生眼珠一转，扬声招呼，“成龙啊！你刚说工钱好说，管饭就成？”
李成龙见事情有门儿，赶紧过来回话，“对！我原来在大队部是32块钱一个月，中午饭也在……”
赵京生一拍大腿，“这么着，你今儿就来上工！工钱嘛……”她瞥了眼秦丽，“一天三块钱，管两顿饭！”
“啊？”李成龙听得愣在那里，“京生姐，我在大队部才一块钱，这……”
赵京生微微一笑，“这不光是你的工资，还有你妹子的。我在砖窑、养殖场、林子都有人，还没专人给做饭呢，你妹能接这活儿不？”
李成龙这才喜出望外的猛点头，“能能能！那太能了！我妈身体不好，但也不是时时都要不离人。小凤每天做两顿饭没问题，只是……”
赵京生知道他的顾虑，“送饭的话不用她。到了饭顿，三处各派人到你家去取就是了。”
秦丽在旁听得暗笑，“高啊，这不就是买一送一嘛！”
两人说妥了，赵京生正式聘用李成龙为拖拉机手，当即让他先将车开家去。虽然不是真的废铁，但按他所说，轮胎、刹车片什么的需要换新的了。
远处，李富贵从办公室窗户探出头，阴着脸盯着这边，烟头在指间捏得粉碎。
赵京生远远的打了声招呼，“李书记，围墙没碰到，拖拉机我就开走了啊！我己经雇了你们李家人当拖拉机手，尽管放心吧！”
拖拉机冒着黑烟蹿出大队部，李富贵、李会计眼睁睁看着，都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想想又觉得很合理。大队部总共两台拖拉机，李成壮如今开新的，李成龙开旧的。只是为了操作“报废”，这段时间没安排活儿。
看来是李成龙耐不住性子，这下不光拖拉机没了，连拖拉机手也被赵京生那娘们儿拐跑了！
赵京生和秦丽没坐拖拉机上，她们对刚才这铁疙瘩失控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各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出了大队部。
赵京生瞄着远去的拖拉机，“这不是说要报废的吗？我看跑得比新拖拉机还利索！以后春天拉化肥、夏天运西瓜、秋天送公粮、冬天跑运输。”
秦丽听得嘿嘿首乐，“还能拉砖运羊啥的，以后整那些重的东西，可是方便多了。”
第二天下午，李成龙去县农机站买了拖拉机配件，基本都装好了，就跑去后院放水。
赵京生正蹲在拖拉机旁拧油管，抬头瞅见院外人影一晃，仔细一看原来是二弟赵北生媳妇，唐大娟。
这娘们儿穿着身蓝布褂子，头发用桂花油抿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
她手腕上还戴着个镀金镯子，是当初她结婚时娘家给的嫁妆之一，逢人必要晃一晃。
“姐，你在家呢？”唐大娟挎着个小竹篮子，上面盖着块绣了牡丹花的白手绢。
赵京生也不站起来迎，手上继续忙活，“大娟啊，咋今儿有空过来？”
唐大娟推门进院，将篮子往拖拉机轮盖上一放，掀开手绢，露出摞得整整齐齐的糖饼，油汪汪的饼面上还撒着芝麻。
“昨儿个我娘家人捎来二斤白糖，我寻思着烙几个糖饼给你，给小池、小竹尝尝。”她边说边带着笑意，“俩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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