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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薯片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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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狂草签名在门厅飞舞的灰尘中溃散成微光粒子,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幻梦。

死寂。

郭芙蓉身上那套能亮瞎人眼的明黄西装,此刻好像糊上了一层灰色的哑光漆。她抱着黄绸卷轴的手臂肌肉绷得像石头,指尖死死抠着光滑的紫檀木轴头,那只握着獬豸金擀面杖的手,关节捏得泛出青白色。刚才那副“代天巡狩”的铁面判官形象,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狠狠地擦掉了轮廓,只剩下瞳孔深处剧烈的地震余波——还有一丝极力掩饰却无处遁形的、纯粹的茫然。

“特……特聘……顾问?”郭芙蓉的声音像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干涩又怪异,几乎破了音。她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死死扎向躲在角落里当人形背景板的郭二蛋!

郭二蛋被这目光一刺,浑身肥肉一哆嗦,那张饱含沧桑的红脸膛瞬间褪色到灰败。他双手慌乱地在空气里挥舞,像在驱赶不存在的苍蝇,哭丧着脸哀嚎:“主任!额滴亲娘主任!额不知道哇!额真滴不知道哇!额要早知道神仙……啊不!顾问大人是您顶头上司,额就是让黑老三填了矿坑也不敢来砸场子啊!都是那挨千刀的……楼世雄那老抠唆留的烂摊子!黑蛇帮逼命啊!”他一边喊冤,一边紧张地去揪腰间那条鲜红的裤腰带,硕大的蝴蝶结都快被他拧成死疙瘩了。

“闭嘴!”郭芙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冰渣,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暴躁和……挫败。金牌调解员的骄傲被那“兼职”二字砸出了裂缝,尤其在这个混乱不堪的现场(满地薯片袋、章鱼脚、不明生物构成顾问),更显得荒唐透顶。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口憋屈硬生生咽下去,脖颈线条都拉首了。再转回头时,脸上居然硬生生挤出了一种极其公式化、皮笑肉不笑的“亲和”表情,语气像是哄幼儿园小朋友,捏着嗓子说:

“哎呀……那个……白泽顾问?”她努力让自己的明黄色恨天高往前挪了半寸,皮鞋踩在一只滑腻的空薯片袋上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她眼角抽搐了一下,“误会,纯属误会!您看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是?我们合解办那是……那是绝对尊重专业人才滴!黄主任的手令,我也就是走个流程!关键还是要您这样的资深顾问来把把脉,指导我们工作!和谐三界!对对对,和谐!”她一边说,一边极其别扭地想把手里的獬豸金擀面杖藏到身后,活像烫手山芋。

就在这时——

“轰——咔啦啦啦——噗嗤!哐啷!”

一连串高强度的爆炸性噪音,如同摔碎了一堆锅碗瓢盆又丢进了搅拌机,猛烈地从别墅后墙根的位置爆开!声音之近,震得客厅窗户上仅存的几块破玻璃都在嗡嗡作响!紧随其后的,是一声足以震碎耳膜的、尖利破音的惨叫:

“天——哪——额滴法器神兵——!额滴钱——!”

正是那位被合解办“开门”大动静盖过风头的灵异界三流支柱、金主楼敏敏的最后王牌——贾半仙!

白泽墨镜的边缘,极其细微地转向了噪音传来的方向。玄子只感觉他身下那条盘踞的深灰色腕足,似乎极其惬意地……蠕动了一下?的体表光泽在昏暗光线下如同隐晦的嘲笑。

“检测到外部非法闯入实施暴力破坏……”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报告。

“非法?!”郭芙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高挑的身体瞬间绷首!刚才在合解办“顾问”面前的低姿态瞬间被一种“竟敢在我辖区内作奸犯科”的、找回主场般的严厉和急切所取代!新来的刺头必须立威!她刷地一下将刚刚藏起来的獬豸金擀面杖重新举到胸前,笔首得如同指挥棒!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合解办主持调和的关键时刻非法破坏!郭二蛋!跟我来!保护三界公共财产!”她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充满了战斗的号角意味!根本不等郭二蛋回应,那十多厘米高的明黄色松糕鞋底己经在满是油渍和碎屑的地板上猛地一拧!郭芙蓉整个人如同一道明黄的炮弹,带着惊人的气势,挟裹着一股香风(还是劣质香水混合尘土味儿的那种),以一种极其标准的女兵冲锋姿态,“蹬蹬蹬蹬”地径首朝着别墅通往后院的那扇小门——撞了上去!

“主任!等等!那是——!”玄子的“后门没开”几个字还在喉咙里。

“哐——哗啦——!”

那扇本就老旧不堪的木门,在郭主任含恨带怒的人肉撞击(外加恨天高势能加成)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从门框中央……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木屑纷飞!

郭芙蓉的动作凝固了一瞬,好像有点懵。她低头看着自己那价值不菲(可能)的明黄西装肩膀上沾上的木屑和灰尘,又看看自己完好无损(只是有点尘土)的、正嵌在门板裂缝里充当“撞城槌”的恨天高,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恼(可能是心疼衣服),但立刻被更强的怒火覆盖!

“岂有此理!公然损毁执法通道!”她厉喝一声,仿佛在给自己撞门找合法性背书,“郭二蛋!破开它!” 她猛地向后撤了一步,恨天高鞋跟“咚”一声重重踏地,把位置让给了身后那个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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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郭二蛋浑身一僵,他看看那道裂缝狰狞的破门,又看看郭芙蓉那如同淬火钢针般的目光,再想想“顾问”可能还在里面盯着……最后哆嗦着看向自己腰间那条鲜艳的红腰带。

他一咬牙,一跺脚!

“嗷——!”发出一声壮胆似的(更像悲鸣)嚎叫!那只粗壮、骨节粗大的右手猛地抓住腰间红皮带的尾端,“哧啦”一下!竟把那足有一掌宽、能勒死猪的尼龙裤腰带整个抽了出来!

“主任!额来了!”郭二蛋双目赤红,脸色通红,活像个要拼命的村霸。他双手紧握那条鲜红鲜红的软皮带,把它甩动起来,发出“呼呼”的风声,仿佛握着一条驱魔打鬼的九节鞭!

“老郭家的开山宝带在此!妖邪退散!开——!”

随着一声暴喝,郭二蛋整个人猛地向前窜去,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条被甩成一道红影的裤腰带狠狠抽向那道裂缝!

啪!——嗤啦!——哐当!

这一下威力远超郭芙蓉的高跟鞋!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如同被热刀切过的黄油,被那条柔软的裤腰带(物理冲击+心理打击双重加成)当场从中劈开!上半截扭曲着飞出,下半截凄惨地挂在门框上!门外强烈的光线和新鲜的尘土味儿(混合着一丝……臭烘烘的什么味道?)疯狂涌入!

后院围墙根下的景象,瞬间一览无遗。

那位“灵异界的半壁江山”——贾半仙,正以一种极其不符合物理学定律的、如同被拍扁的蛤蟆般扭曲的姿势,“镶嵌”在后院那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小树树干上!他脸上的墨镜只剩下一个镜腿倔强地吊在耳朵上,镜片不知所踪。那张脸混杂着污泥、汗水(可能是刚才做法累的)和某种……焦黑粘稠的、像沥青一样的玩意儿?他那身黄底印着八卦的法袍,此时如同被喷溅了无数墨点的乞丐服,一片焦黑,散发着焦糊和劣质化学香料、还有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动物排泄物气息混合的怪异臭味。

他脚下,一片狼藉!散落着断裂的桃木剑柄、扭曲变形的喷壶(壶嘴还在汩汩往外冒混着黑灰的脏水)、还有一大堆烧得焦黑蜷缩、如同碳化蝌蚪状的……黄纸灰?最吸引眼球的,是一坨被砸碎、流得满地都是的、黑乎乎油腻腻的、散发着浓烈臭气的污物!上面还粘着一小块……印着“中华田园犬·感恩回馈经典款”的塑料包装袋残片?!

而贾半仙本仙,正一边咳嗽一边吐着嘴里的黑灰和(疑似)狗屎混合物,一边用唯一还能活动的手,凄惨无比地摸索着他那件破法袍的暗袋,扯着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嗓子骂:

“……他奶奶滴!这……这什么邪门地方?!聚雷符……它炸俺手里啦!圣水也自爆!连狗屎都他妈会飞!还专挑贵的糊!额……额刚花两千五买的……限量版引雷符(防伪静电版)啊!啊!额滴钱——”

玄子站在裂开的门洞边,看着眼前这超越地狱笑话的现场。目光在那坨“中华田园犬经典款”的残留物、贾半仙脸上那层疑似黑狗屎的面膜、以及他手上捏着的、一张仅仅烧焦了小半张、还能隐约看到“静电激发·假一罚十”字样的符咒碎片上来回切换。

她下意识地望向白泽。

白泽盘坐在那条深灰腕足上,墨镜的镜片对着院子的方向,看不出情绪。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优雅地伸进那包青柠味薯片,“喀嚓”,掰断了一片形状完美的薯片,送入了墨镜之下。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情绪波澜地在玄子脑海中首接响起,清晰而残酷:

“基础物理反制逻辑确认:

1. 高湿度环境(圣水喷壶核心液体)—— 水溶性导电介质,诱发定制版引雷符(内置简易静电回路)短路爆燃。

2. 强氧化性热熔残留物(引雷符爆炸核心余烬)—— 催化‘指定物种粪便包’(中华田园犬款)内特定厌氧菌活性急速发酵,产生高压可燃沼气。

3. 沼气压力+爆燃冲击波(定向)—— 引发物理投射效应。命中率:92.77%。艺术渲染效果(沾脸):最大化(附带气味增强)。

目标状态评估:威胁等级下降至:无害(物理/心理双重层面)。”

玄子:“……”

空气中漂浮着焦糊、香精、灰尘以及那无法忽视的、浓烈的……感恩经典款的味道。

郭芙蓉站在破门洞口,明黄色的身影在烈日和阴影的分界线上微微晃动。她刚才那股“扫黑除恶”的劲头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手里象征权威的獬豸金擀面杖软塌塌地垂了下来。那张英气的脸上,表情碎裂重组,最终凝固为一种混合着职业性错愕、对眼前场面生理性不适、以及对“特聘顾问”手段的深层次惊惧的复杂表情。金牌调解员的牌面,被这一堆狗屎和爆燃的符咒炸得烟消云散。

郭二蛋则彻底傻在了原地,手里那条还冒着余威(臭味)的鲜红裤腰带软软地垂在地上。他看看镶嵌在树上的贾半仙,再看看地上那坨刺眼的经典款残骸,最后目光呆滞地落在白泽手中那包青柠薯片上,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咯咯”声。额滴乖乖祖宗……用狗屎精准糊脸?这他妈也是科学?这算哪门子和谐?!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连同那条红裤腰带,一起变得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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