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编剧走后，苏瑶望着桌面上还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玻璃罩子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在暖黄的化妆灯里像层薄雾。
她指尖无意识着《烬月》的手稿封皮，纸页边缘被她得发卷，那行"当月亮被灰烬遮住时，它不是消失了，是在等风来"的句子在眼底晃了又晃。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顾逸尘的消息："需要我让公关团队替你挑节目？"
她盯着那行字，喉间突然泛起股酸意。
八年来，她替林宇辰挡过的采访、背过的黑锅数不清，每次都是王哥递来问题清单，叮嘱"照这个答"。
可这一次，她不想再做提线木偶了。
"不用。"她回得很快，指腹重重压在发送键上，"我要自己选。"
二十分钟后，她拨通了《真话时刻》制片人张姐的电话。
那是档以"无剪辑、无台本"著称的访谈节目，从前林宇辰上节目前总让她先看问题提纲，说"这种野路子容易翻车"。
此刻她握着手机，听见张姐惊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苏小姐？
我们当然愿意！
您定时间，我们配合！"
录制当天，摄影棚的聚光灯打得人睁不开眼。
苏瑶坐在皮质沙发上，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
主持人老周把话筒往她面前送了送，镜片后的目光温和："瑶瑶，今天我们不聊别的，就聊聊你自己。"
她忽然想起八年前在赵编剧组里改台词的夜晚，那时她蹲在道具间的地上，用铅笔在剧本边缘写备注，林宇辰推门进来时她手忙脚乱藏本子，他却漫不经心扫了眼："写这些没用，观众只看主角。"
"我和林宇辰的关系......"她开口时声音发颤，却在触及老周鼓励的眼神后逐渐稳了，"是契约恋爱。
从十九岁到二十七岁，我签了八年。"
台下传来抽气声。
她望着第一排观众席里红着眼睛的姑娘，突然笑了："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不反抗？"她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甲盖泛着很浅的粉色，是顾逸尘前晚陪她挑的色号，"因为那时候我觉得，爱就是付出。
他说要保护事业，我就隐婚；他说要维持单身人设，我就当隐形支柱；他说柳梦瑶是合作需要......"
她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哽住："首到上个月，他助理把离婚协议放在我面前，说'林总现在需要更有话题度的女伴'。"
老周递来纸巾，她接了，却没擦眼泪："但我不后悔爱过。"她抬眼时目光清亮，"我后悔的，是没早点明白——爱不该是一个人的牺牲。"
后台监控室里，顾逸尘捏着威士忌杯的指节泛白。
屏幕里苏瑶的侧影被灯光镀了层金边，他想起三天前在顶楼天台，她抱着膝盖说"我怕说出来更被骂"时的模样，此刻却像只终于展开翅膀的鸟。
"顾总，陈律师电话。"助理小唐敲了敲门。
顾逸尘按下接听键，听见陈律一贯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丝紧绷："找到了。
柳梦瑶的助理用私人账户给狗仔转过三笔钱，备注分别是'苏瑶酒店照片'、'隐婚线索'、'炒作实锤'。"
"报警。"顾逸尘的声音像淬了冰，"现在。"
同一时间，林宇辰的公寓里，电视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苏瑶说"他说柳梦瑶是合作需要"时的苦笑，和八年前她替他挡酒时的笑重叠在一起——那时她吐得整个人发软，却扶着洗手台对他笑："真的没事。"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柳梦瑶的视频邀请。
他盯着屏幕里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突然想起王哥今早说的话："柳小姐买了#苏瑶炒作#的热搜。"
"辰哥，你看节目了吗？"柳梦瑶的声音甜得发腻，"她肯定是想......"
"够了。"林宇辰突然掐断视频，指腹重重按在微博编辑键上。
对话框里光标闪烁，他想起苏瑶在节目里说"我要为自己发光"，想起她颈间那枚玉兰花胸针——是他十九岁时送的，说"像你一样不显眼，却香"。
凌晨两点，#林宇辰承认隐婚#突然空降热搜第一。
长文里没有华丽辞藻，只有最首白的剖白："八年前是我求她签的恋爱契约，说'等我拿了视帝就公开'；八年来是她替我挡了所有恶意，说'你专心演戏就好'；上个月是我对不起她，说'我们不合适'。"
他盯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评论，有骂他渣的，有赞他敢认的，最后停在一条"瑶瑶值得更好的"下，点了转发。
舆论的转向比想象中快。
三天后，苏瑶站在顾氏顶楼落地窗前，望着楼下举着"苏瑶我们信你"灯牌的粉丝，突然笑出了声。
"在想什么？"顾逸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煮好的咖啡香。
她转身，看见他眼底的温柔，像春夜的月光："在想赵姐的新剧本。"她晃了晃手里的《烬月》手稿，"女将军说'我要的不是原谅，是让所有人看清——我从未输过'。"
顾逸尘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你己经做到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赵编剧的消息："《烬月》导演组看了节目，想请你试镜女主角。"
苏瑶望着屏幕上的字，窗外的风掀起手稿，有一页飘到脚边。
她弯腰捡起，看见上面新写的批注："当月亮吹散灰烬时，它会比任何时候都亮。"
而此刻，她不知道的是，在城市另一头的影视基地，《烬月》选角导演正盯着电脑里她的节目录像，对副导演说："就她了——这双眼睛里有兵临城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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