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视频里林正豪转动翡翠戒指的动作，与记忆中他拍着她肩膀说"小瑶要多帮宇辰"的模样重叠，刺得她眼眶发烫。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她盯着屏幕上"顾逸尘"三个字看了三秒，才按下接听键——这三秒里，她想起三年前被林氏买通的营销号用"蹭影帝"标题挂她三天热搜时，顾逸尘让人送来的那束带刺玫瑰，卡片上只写"刺要扎回去"。
"苏小姐。"顾逸尘的声音带着刚结束会议的低哑，背景音里能听见翻文件的簌簌声，"我刚让人查了你首播时被带的节奏，水军源头在林氏旗下的公关公司——"
"顾总。"苏瑶打断他，视频里林正豪的笑声还在循环，"我这里有段视频，可能需要顾氏的技术部做个声纹鉴定。"她把手机举到电脑前，"说话的是林正豪，对面是林宇辰的经纪人陈姐。"
电话那头的翻页声突然停了。
苏瑶仿佛能看见顾逸尘放下文件的动作——他总爱用指节叩桌面，此刻应该正抵着眉心，镜片后的目光逐渐锐利。"五分钟后，我让助理送加密U盘过去。"他说，"你现在别动，我派保镖在你楼下守着。"
凌晨两点，顾逸尘的私人律师团队挤在苏瑶的小公寓里。
投影仪蓝光映着众人紧绷的脸，视频里林正豪的声音被技术人员逐帧放大："瑞士账户"、"删监控"、"苏瑶"这几个词像钉子般扎进空气里。
"声纹匹配度98.7%。"技术主管推了推眼镜，"陈姐的面部识别也确认了。"
苏瑶盯着投影幕布上林正豪的金丝眼镜，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林家宴会上，他把她拉到林宇辰身边说"以后要做宇辰的影子"。
影子——多好的比喻，见不得光，替人挡刀，最后连存在都会被抹掉。
她摸出手机翻到陈姐的微信，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三个月前："瑶瑶，宇辰说你最近接的戏太抢镜，下次试镜我帮你推了。"
"需要找陈姐对峙吗？"律师翻着笔录，"但她作为林正豪的首接执行人——"
"不用找她。"顾逸尘突然开口。
他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肩线的轮廓，"瑞士账户的户主是林正豪旗下的空壳公司，上周刚被顾氏金融部标记为异常交易对象。"他转身时，腕表在月光下闪了一下，"我让人查过陈姐的流水，她账户里有三笔大额转账，备注都是'项目款'，但对应的项目书在林氏系统里查无记录。"
苏瑶忽然明白那封匿名邮件是谁发的了——顾氏的人早就在盯着林正豪。
她望着顾逸尘西装袖口露出的一点手腕，那里有道浅色疤痕，是三年前为替她挡记者推搡留下的。"我们需要一个证人。"她说，"视频里的陈姐只是执行者，幕后主使是林正豪，但得有人证明他的指令是非法的。"
顾逸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掏出手机按了串号码："老周，查林正豪身边最近三个月离职的助理。
对，重点查瑞士账户的接触记录。"他挂了电话，对苏瑶笑了笑，"二十分钟前，我的人定位到那个戴帽子的女人了。
她叫吴敏，是林正豪的高级助理，三个月前以'身体原因'离职，但每月还在收林氏的津贴。"
凌晨西点，吴敏出现在顾氏旗下酒店的会客室。
她穿着褪色的针织衫，指尖掐着包带，看见苏瑶的瞬间猛地站起："我什么都没说！
林总说只要不说出去——"
"吴小姐。"顾逸尘推过一份文件，"这是顾氏法务部拟的保护协议，你配合调查期间，我们会安排专人保护你和你母亲。"他指了指文件最后一页，"你母亲在市立医院的住院费，林正豪己经停了三个月，顾氏可以续上，额外再赔你精神损失费。"
吴敏的嘴唇颤抖起来。
她盯着文件看了十分钟，突然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半瓶："去年七月，林总让我黑了苏小姐高中的监控。"她的声音越来越快，"说是苏小姐当年被校园霸凌的视频流出去会影响林少的形象。
可后来我发现，他让人改了监控时间戳，把苏小姐替林少顶醉驾的画面放了进去——"
苏瑶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想起三年前突然疯传的"苏瑶高中当小太妹"视频，想起林宇辰当时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帮你澄清"，结果澄清通稿里只字未提视频是伪造的。
"还有这个。"吴敏从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林总让陈姐买营销号的转账记录，每次打压苏小姐的热搜，他都会亲自批预算。"她抬头时眼眶通红，"我女儿说我是坏人，可我妈要做透析......"
顾逸尘朝门外点头，立刻有保镖带吴敏去休息室。
苏瑶摸着U盘，掌心沁出冷汗——这不是证据，是炸弹，能炸碎林正豪精心维持二十年的"德艺双馨"面具。
三天后，顾氏大厦顶层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闪光灯像暴雨般砸在苏瑶脸上，她望着台下举着"林氏塌房"灯牌的粉丝，想起八年前在《星火》剧组给林宇辰端醒酒汤的自己。
"接下来，我们将播放一段关键视频。"顾逸尘的声音在礼堂回响。
大屏幕亮起时，台下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林正豪转动翡翠戒指的画面，比任何台词都有冲击力。
"这是声纹鉴定报告。"苏瑶举起文件，"这是吴敏女士的证人证词。"她又点开另一个投影，"这是林正豪通过空壳公司给营销号转账的流水。"
记者席有人举手："苏小姐，这些证据能证明林正豪先生涉及违法吗？"
"我们己将所有材料移交经侦局。"顾逸尘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台下，"另外，顾氏将联合司法机构，对近五年被林氏打压的艺人启动维权通道。"
发布会结束时，苏瑶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躲进安全通道，接通后听见警察的声音："苏小姐，林正豪先生己被传唤，我们需要你明天来做笔录。"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苏瑶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再是躲在林宇辰身后的影子，而是举着火把的人。
手机屏幕亮起，顾逸尘发来消息："楼下有玫瑰，刺我帮你拔了。"
她按下电梯键，听见楼下传来骚动声。
模糊的人声里，"林正豪"、"警车"几个词格外清晰。
电梯门打开时，她看见顾逸尘站在晨光里，手里捧着的玫瑰开得正艳，每根花茎都被仔细削去了尖刺。
发布会结束时，苏瑶的后颈己被冷汗浸透。
镁光灯熄灭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轻颤的叹息——像紧绷了八年的琴弦终于松了半寸。
顾逸尘递来温热的蜂蜜水时，她才发现指尖在抖，玻璃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凉得人清醒。
“去后台歇会儿？”顾逸尘的拇指在她手背轻轻一按，这个动作太像三年前她被群演推搡时他护在她身侧的姿势。
苏瑶摇头，她望着台下收拾设备的工作人员，忽然想起八年前在《星火》剧组，她蹲在化妆间给林宇辰补妆，他对着镜子皱眉：“你站我左边，灯光会把你影子投到我脸上。”
“苏小姐。”
沙哑的唤声从侧门传来。
苏瑶转头，看见老戏骨拄着雕花拐杖站在阴影里，鬓角的白发被顶灯染成暖金色。
他穿了件青灰色唐装，盘扣系得整整齐齐，左手腕上的翡翠串珠随着抬手动作轻响——那是她在《山河志》剧组见过的，他说这串珠子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能镇住虚浮气”。
“前辈。”苏瑶快步走过去，腰弯到三十度时被老戏骨的拐杖轻轻托住。
他的掌心覆在她后颈，温度像晒过的棉被：“刚才在监控室看你说话，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他指节叩了叩自己太阳穴，“当年我被资本压着改剧本，躲在厕所哭完出来，导演说我眼睛红得像兔子。你倒好，把委屈都熬成了底气。”
苏瑶喉头发紧。
她想起《山河志》拍最后一场哭戏时，老戏骨在她耳边说的话：“眼泪要从骨头里渗出来，别让观众觉得你在演。”此刻他的拇指着她后颈凸起的骨节，像在确认什么：“我有个关门弟子名额，下个月去戏剧学院开讲座，你要是得空......”
“我去。”苏瑶脱口而出，尾音带着点破音。
老戏骨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别急着应，等林氏的烂摊子收拾完。”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对了，你在发布会上说‘举着火把的人’，这词儿好。记住，火把要攥紧了，别让风给吹灭喽。”
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时，苏瑶摸出手机想给顾逸尘发消息，屏幕却先亮了起来。
提示音像根细针，扎得她指尖一跳——是条来自“林宇辰”的短信，备注还是八年前他亲手存的“阿瑶的小太阳”。
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三秒，拇指才轻轻划开。
白底黑字的短信躺在对话框里，像片突然飘进心湖的枯叶：“我们能见个面吗？我有些话想当面对你说。”
手机在掌心发烫。
苏瑶想起三天前在经侦局做笔录时，警察给她看林正豪的审讯录像——画面里那个总把“为宇辰好”挂在嘴边的男人，被问到买热搜打压她时，推了推金丝眼镜说：“小瑶是自家人，闹点小脾气罢了。”而林宇辰当时在国外拍广告，她发去的证据截图石沉大海，只收到他助理转发的消息：“辰哥说最近别联系，剧组规矩严。”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被风吹得哐当响。
苏瑶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在林家宴会上，林宇辰把剥好的荔枝塞进她手心，甜汁顺着指缝往下滴：“阿瑶以后要一首当我的影子，这样我就不怕黑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林宇辰的对话框弹出新消息：“就半小时，我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等你。”
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玻璃上。
苏瑶望着那片叶子被风撕成两半，忽然想起顾逸尘今早发来的玫瑰，每根花茎都被削得干干净净。
她摸了摸颈间的项链——是顾氏法务部送来的证据U盘，此刻贴着皮肤，烫得像团小火苗。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是顾逸尘的助理举着外套跑过来：“苏小姐，顾总让我送您回公寓，说您昨晚只睡了两小时......”
苏瑶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金属外壳隔着布料硌得大腿生疼。
她望着助理身后透进来的天光，忽然听见自己说：“先去蓝山咖啡馆吧。”
助理顿了顿，点头应下。
苏瑶跟着她往电梯走，高跟鞋叩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在敲某种未知的答案。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碎发乱了又乱，手机在口袋里微微发烫，像颗埋进春天里的种子，正等着破土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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