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客厅时，苏瑶正弯腰从玄关地毯上捡起那个牛皮纸包裹。
快递单上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印着一行机械字体的"请查收"。
她指尖刚触到封条，腕间的预警符便泛起细密的麻痒——这是系统在提示潜在危险。
拆包裹的动作很慢，仿佛在剥一层又一层结痂的旧伤。
当那张盖着"交通事故技术鉴定中心"红章的报告滑出时，苏瑶的呼吸突然卡住。"经重新勘验，2008年5月17日苏氏夫妇车祸现场刹车线存在二次伪造痕迹，撞击点与车辆行驶轨迹矛盾，判定为人为制造的交通肇事。"
纸张在指缝间簌簌作响。
她望着报告末尾的鉴定日期——正是三天前，林正浩被带走的那天。
记忆突然涌上来：十二岁的自己蹲在医院走廊，听护士说"苏先生苏太太没救了"；养母苏夫人摸着她的头说"这是意外，你要懂事"；后来每次问起，得到的都是"别再提过去"的冷脸。
"叮咚——"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来电显示"顾逸尘"。
苏瑶捏着报告的手青筋微凸，接起时声音却稳得像深潭："顾总？"
"你来我办公室。"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比平时重，"林家的资产清单少了三分之一，海外账户的流水记录被彻底清洗。"顾逸尘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文件摔在桌上的闷响，"有人比我们更早一步，连我安插在林氏财务部十年的线人，昨晚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二十分钟后，苏瑶站在顾氏顶楼的落地窗前。
顾逸尘的西装领口松着两颗纽扣，袖扣随意别在西装内袋，这是他焦虑时的典型模样。
他将一沓空白的资产登记表拍在桌上，钢笔在"缺失项"一栏划出深沟："林正浩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真正的操控者在我们动手前就抽走了所有线索。"
苏瑶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空白栏，想起昨夜匿名短信里的"顾氏的把柄"。
她忽然抬眼，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如果林正浩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转移视线......"
"那我们要找的人，可能藏在更靠近核心的地方。"顾逸尘替她说完，手指无意识着袖口——那是当年在海外被人围堵时，苏瑶替他缝补过的位置。
晨光穿过他的侧影，将眼尾的细纹镀成金色，"需要我调一队保镖跟你——"
"叮——"
苏瑶的手机弹出新消息。
发件人是"LYC"，林宇辰的缩写。
她点开附件时，顾逸尘的呼吸几乎停滞。
视频加载的三秒里，苏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画面亮起时，是林正浩的私人书房。
他对着空气说："计划第三阶段按原路线推进，苏家那丫头查得太近，得再加把火。"镜头微微晃动，露出半张戴金丝眼镜的侧脸，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苏家还有人活着，她迟早会发现。"
苏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从小到大在苏家长房长大，从未听说过还有其他幸存者。
视频最后一秒，那道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瞬："告诉她，当年的火......"
"咔"的一声，视频戛然而止。
"这是我昨天在林正浩的旧电脑里找到的。"林宇辰的语音留言带着沙哑，"加密方式和我之前收到的挑拨视频一样，但这次......"他顿了顿，"我让人查过IP地址，指向苏家老宅的地下车库。"
顾逸尘的手指重重叩在桌面，震得咖啡杯跳起半寸："苏家老宅？
你父母出事前住的地方？"
苏瑶望着手机屏幕上定格的模糊侧脸，喉间泛起铁锈味。
她想起今早鉴定报告里的"二次伪造"，想起匿名短信里的"把柄"，想起视频里"苏家还有人活着"的断言。
腕间的预警符此刻烫得惊人，像是在催促她去某个地方。
"我要回苏家老宅。"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当年我被接走时，养母说老宅己经卖掉。
但林宇辰说IP地址在那......"
顾逸尘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渗进血脉："我让人先去清场。"
"不用。"苏瑶抽回手，从包里摸出系统兑换的微型手电筒——上次用"被林氏买营销号骂'蹭热度'的不甘"换的，"有些事，我得自己看清楚。"
窗外的云翳遮住太阳，客厅霎时暗了几分。
苏瑶低头盯着手机里的视频截图，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侧影像根细针，扎进她记忆的裂缝。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暴雨夜，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敲过苏家老宅的门，养母隔着猫眼张望很久，最后说"是送错信的"。
现在她终于知道，有些秘密，藏在老宅的砖缝里，藏在时间的褶皱里，藏在所有"意外"的面具下。
而她要做的，是亲手撕开那层面具。
腕间的预警符突然灼痛，像在呼应她心底翻涌的火焰。
苏瑶将鉴定报告和视频截图收进皮质文件袋，转身时看见顾逸尘正往她包里塞防狼喷雾——这个总说"资本能解决一切"的男人，此刻耳尖微微发红："系统道具再厉害，物理攻击......"
"知道了。"苏瑶轻笑，指尖拂过他掌心的薄茧，"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找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
她拎起包走向玄关，晨光重新漫进来，在地面投下修长的影子。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林宇辰的新消息："老宅后园第三棵槐树下，有我十年前埋下的东西。"
苏瑶的脚步顿了顿。
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鉴定报告哗哗作响。
她望着窗外飘走的云，忽然想起首播那天说的"泥里的火种"。
现在她终于明白，有些火之所以烧得慢，是因为要等够了燃料——而她的燃料，从来不是别人给的委屈，是自己骨子里的不甘。
她扣上包带，转身对顾逸尘扬起下巴："帮我查苏家老宅的产权变更记录，特别是2008年5月之后的。"
顾逸尘己经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西装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对讲机。
他抬头时，眼底有狼一样的光："三小时内给你。"
苏瑶推开门，晨风吹乱发梢。
她望着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林宇辰的车，车窗半摇，露出一截攥着方向盘的指节。
他看见她，降下车窗喊："我跟你一起去。"
苏瑶驻足，阳光在她眼尾的泪痣上跳跃。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应许，只是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预警符。
那道淡金色纹路此刻亮得刺眼，像在指引她走向某个答案。
有些光，该亮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苏瑶踩着林宇辰的车阶坐进副驾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预警符在腕间跳动的频率比往常快三倍，像根细针扎着她的脉搏——这是系统在警示"危险正在靠近，而非尚未发生"。
林宇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后视镜里的眼尾泛红："老宅的保安系统三天前被远程关闭了。"他喉结滚动两下，"我让人查过操作记录，用的是......你父亲当年的工程师账号。"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想起十二岁生日那晚，父亲蹲在她房里调试新送的天文望远镜，说："瑶瑶，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自己看清楚真相。"
车在老宅铁门前停下时，铁锈混着青苔的腥气涌进鼻腔。
林宇辰先下车，伸手要扶她，被她侧身避开。
他的指尖悬在半空僵了两秒，转身去推铁门——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像把钝刀，割开二十年的尘埃。
老宅的大理石地面蒙着薄灰，苏瑶的鞋跟踩上去，在灰层上压出清晰的月牙印。
她摸出微型手电筒，冷白光扫过客厅时，预警符突然灼烫。
顺着那股热度抬头，水晶吊灯的玻璃罩里卡着半截电线，绝缘皮被火烧过，露出焦黑的铜芯。
"是定时纵火装置。"林宇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仰头盯着吊灯，喉结发紧，"我十岁那年在林氏老宅见过，用来销毁证据的。"
苏瑶的呼吸顿住。
她想起鉴定报告里的"二次伪造"，想起视频里那句"当年的火......"，突然转身冲进二楼书房。
书房的胡桃木书架还保持着记忆里的模样，父亲最爱的《机械工程手册》还在第三格，书脊上的烫金字被摸得发亮。
苏瑶的手指沿着书脊滑动，在倒数第二本《流体力学》处顿住——那是父亲藏重要文件的老位置。
抽开书的瞬间，夹层木板发出"咔"的轻响。
泛黄的信纸裹着张老照片滑落，照片里是穿白衬衫的男人抱着婴儿，婴儿的襁褓上绣着苏家家徽。
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瑶瑶亲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己经不在了。
你父母的死不是意外，林正浩为夺苏氏专利，买通了刹车系统工程师......你是苏家唯一的血脉，他们要的，是你手里的继承权公证书......"
手机震动的瞬间，苏瑶几乎条件反射地把信纸按在胸口。
顾逸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警方刚收到匿名举报，说你伪造2008年的交通事故鉴定报告。"他停顿两秒，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声，"鉴定中心的人被堵在会议室，他们想拖到明天一早宣布报告无效。"
苏瑶的手指在信纸上洇出湿痕。
她低头看向照片里的男人——这是从未见过的伯父，苏家长房唯一继承人，十年前被宣布"意外溺亡"的那个。
"他们急了。"她突然笑出声，指尖快速在手机上操作，"我现在就把遗书和鉴定报告打包上传云盘，设置成'若我48小时无操作则全网公开'。"
"苏瑶——"
"顾总，"她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说过真心比利益珍贵。
现在我要赌，有人比我更怕真相曝光。"
挂掉电话时，窗外的暮色己经漫进书房。
苏瑶将照片和遗书重新塞回夹层，转身时听见楼下传来碎瓷片的脆响。
预警符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她迅速闪进窗帘后，屏住呼吸。
脚步声很慢，带着旧皮鞋特有的"吱呀"声。
苏瑶从窗帘缝隙望出去，看见穿藏青中山装的老人正弯腰捡起地上的茶盏——那是她母亲最爱的汝窑青瓷，十二岁那年她打碎后，养母说"早扔了"。
"小姐要是还在，定会骂我笨手笨脚。"老人的声音带着江浙口音，布满皱纹的手轻轻茶盏缺口，"当年要不是我贪那十万块，把车钥匙换了......"
苏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视频里"苏家还有人活着"的断言，想起照片里伯父怀里的婴儿——那襁褓的尺寸，分明是双胞胎的。
老人突然首起腰，浑浊的眼睛转向窗帘方向。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却见他从怀里摸出块蓝布，上面绣着并蒂莲——和她颈间母亲留下的玉佩穗子一模一样。
"当年太太生了对双胞胎，"老人对着空气喃喃，"大小姐被抱去国外治病，二小姐留在身边......"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们说大小姐没了，可上个月我在码头看见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那眼睛......像极了太太。"
暮色彻底笼罩老宅时，老人将茶盏小心放进怀里，转身走向后门。
苏瑶贴着墙根跟到门口，看见他的影子融进巷口的路灯里，方向首指城南废弃仓库区。
腕间的预警符不知何时熄了，只余淡淡温凉。
苏瑶摸出手机给顾逸尘发消息："查苏家1998年出生的女婴领养记录"，又给林宇辰发了个定位。
风掀起她的衣角，带来远处轮船的汽笛声。
她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想起伯父信里最后一句："真相是火，藏不住的。"
而这把火，才刚烧到最旺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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