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松针的清苦钻进衣领,苏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保温壶的金属外壳。
顾逸尘的声音比夜色还沉,却带着某种破茧的清冽:“林正浩资助我去瑞士治腿,条件是等我回国后为林家效力。”他的拇指抚过怀表刻痕,“可我在医院走廊遇见那个总把病号服袖口卷到手肘的小女孩时,突然觉得——”他低头看向苏瑶,眼尾的笑纹被月光镀了层银,“有人值得我赌一把。”
苏瑶的呼吸顿住。
记忆里那个总被护士追着量体温的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突然和此刻的自己重叠。
她想起十二岁在瑞士住院时,总在黄昏看见个坐在轮椅上的大哥哥,他的白衬衫永远熨得笔挺,却总把剥好的橙子塞给她:“别让护士看见,他们说我血糖高。”
“你那时候总说‘等我腿好了,带你去看阿尔卑斯山的日落’。”苏瑶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大衣口袋里的怀表,“原来不是巧合。”
“是我求着护士调了探视时间。”顾逸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保温壶传递过来,“后来林家要我监视苏家,我却发现你总在林宇辰的庆功宴上躲在角落吃冷掉的蛋糕;他拍夜戏时你抱着保温杯在片场守通宵,自己发烧到39度还说‘我没事’。”他喉结滚动,“我见过太多被利益驯化的人,可你不一样——你连委屈都藏得像块糖,甜得让人心慌。”
苏瑶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远处山脚下突然亮起一串车灯,像条蜿蜒的光蛇。
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又震,拿出来时屏幕亮得刺眼——是娱乐新闻推送:#林宇辰发布退圈声明#。
顾逸尘的拇指擦过她泛白的指节:“要看看吗?”
苏瑶点了点头。
视频里的林宇辰穿着素色针织衫,眼尾的泪痣不再沾着打光的金粉。
他对着镜头深深鞠躬,声音哑得像砂纸:“我曾利用资本操控舆论,打压过真心待我的人。今天起,我退出娱乐圈,去山区建希望小学。”画面切到一张信纸特写,是她熟悉的林宇辰的字迹,力透纸背:“谢谢你让我找回了人性。”
夜风突然大了,吹得墓碑前的香灰簌簌落进纸灰堆。
苏瑶摸出兜里的信,是上午快递员追到墓园的。
信封边缘被拆得毛糙,显然被反复打开过。
她展开信纸,林宇辰的字迹比从前收敛许多:“那天在后台,你说‘我累了’,我才惊觉自己连你爱吃辣都记错了。现在我在云南建小学,孩子们追着我喊‘林老师’,我终于明白——被需要,不是被索取。”
信纸在她指尖微微发颤。
顾逸尘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连同信纸一起拢进掌心。
远处传来晨钟,苏瑶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团浅蓝的墨:“他终于学会说‘谢谢’了。”
三天后是苏瑶的发布会。
礼堂穹顶的水晶灯还没全开,只留着追光打在她身上。
她穿着素色西装裙,颈间坠着颗未经雕琢的琥珀——顾逸尘昨天在古董店挑的,说像她眼里的光。
“今天宣布两件事。”她的声音比从前清亮,“第一,我正式退出娱乐圈。”台下记者的相机闪成一片,她顿了顿,“第二,我成立了‘星烬’独立艺人扶持基金会,首期注资五千万。”
镁光灯突然静默。
有记者举手提问:“苏小姐,您曾是林氏娱乐力捧的‘隐形支柱’,现在却扶持被资本打压的艺人,不怕被针对吗?”
苏瑶望向观众席第三排——顾逸尘坐在那里,黑色西装扣得整齐,却悄悄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收回视线,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我曾以为自己是别人的支柱,后来才懂——”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颈间的琥珀,“光,从来不该借别人的火。”
发布会结束时,夕阳透过礼堂的彩窗洒进来,把地面染成流动的彩虹。
苏瑶整理着桌上的资料,抬头便看见顾逸尘倚在门边,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怀表链。
他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梢,掌心还带着刚才鼓掌的温度:“接下来——”
他的话被外面的喧闹声打断。
苏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礼堂外的广场上,几十个举着灯牌的年轻人正朝这边跑来。
灯牌上的字被夕阳镀了层金:“苏瑶,你是自己的光!”
顾逸尘低笑一声,牵起她的手往门外走。
风掀起两人的衣角,苏瑶望着那些年轻的脸,忽然想起系统界面里累积的“心烬值”。
现在她不需要兑换任何道具了——因为她终于明白,最亮的光,从来都在自己心里。
而他们交握的手间,顾逸尘的怀表随着心跳轻撞手腕。
表盖内侧的刻痕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像块被捂热的旧伤疤。
有些真相或许还未揭晓,但此刻,他掌心的温度比任何答案都踏实。
顾逸尘的声音裹着礼堂外渐起的风声钻入耳膜,苏瑶望着他西装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有道淡粉色的旧疤,是当年在瑞士为她追滚下楼梯的橙子时摔的。
此刻他的指腹轻轻蹭过她虎口的薄茧,那是她从前在片场连夜给林宇辰熨戏服时磨出的。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他的尾音被广场上粉丝的欢呼揉碎,却又在两人交握的指缝里重新聚成一团暖。
苏瑶望着他眼尾那道被岁月磨平的褶皱——那是他在海外独自创业时,连续七十二小时看财报熬出来的。
此刻那褶皱里盛着星光,让她突然想起十二岁在瑞士病房里,他推着轮椅凑到窗前指给她看的、阿尔卑斯山巅未化的雪。
"我想去你看过的世界。"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蒲公英,可落在顾逸尘耳里却重若千钧。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滚动两下,最终只是将她的手往自己掌心里按了按。
指节相扣的触感里,苏瑶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好",尾音发颤,像极了当年他蹲在她病床前,举着剥好的橙子说"等我腿好了"时的模样。
三日后的清晨,苏瑶蹲在行李箱前整理护照。
皮箱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是十二岁的她和坐在轮椅上的顾逸尘,背景是瑞士医院的落地窗,窗外出其不意落着半片晚霞。
照片背面有行孩子气的字迹:"等我能跑了,带你去看所有我看过的风景。"
"在找什么?"顾逸尘提着两个登机箱进来,袖口沾着晨间的露水。
他弯腰捡起照片时,指腹在"能跑了"三个字上停了停,抬头时眼眶微热,"当年在复健室摔了十七次,才学会正常走路。"他把照片轻轻夹进苏瑶的护照内页,"现在终于能带你去了。"
苏瑶的指尖抚过护照上自己的照片,又抚过旁边那张旧照。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她拿起来时系统界面自动弹出——累计心烬值:0。
浅灰色的数字像片被风吹散的云,她滑动屏幕,曾经密密麻麻的兑换记录己全部清零。
最后一次兑换记录停在三个月前:"危机预警符(用于应对林氏娱乐的合约陷阱)"。
"要带这个吗?"顾逸尘举着她落在沙发上的平板,屏幕还亮着系统说明文档。
苏瑶走过去,指尖在"心烬值"三个字上轻轻一按,界面瞬间黑屏。
她转身抱过他递来的外套,发顶蹭过他下巴:"以前总觉得需要攒点什么才敢往前跑,现在..."她仰起脸,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忽闪,"现在有你在,够了。"
戴高乐机场的广播响起时,苏瑶正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
云层被阳光撕成金箔,投在她眼底像撒了把星星。
顾逸尘的手覆在她搁在舷窗上的手背,体温透过真皮手套渗进来:"当年我在日内瓦读大学,每天下课都要绕到湖边坐半小时。"他的拇指着她腕间的琥珀坠子——那是发布会当天他送的,"那时候总在想,要是能有个人陪我看这些,该有多好。"
苏瑶转头看他。
他的侧脸被云层的反光镀了层柔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她忽然想起系统最后一次收集心烬值的时刻:是三天前在墓园,她读着林宇辰的信,眼泪砸在信纸上时,系统提示"心烬值+100"。
可那时候她己经不在乎了——因为当顾逸尘握住她发颤的手时,心里漫上来的不是委屈,而是终于被看见的温暖。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降落在巴黎戴高乐机场..."
苏瑶的手指在舷窗上轻轻敲了两下,云层突然散开,露出地面成片的红顶房子。
顾逸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低笑:"你猜,我们下飞机后最先看见的是什么?"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块巧克力,是瑞士产的,包装纸泛着旧旧的黄,"当年在日内瓦打工,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本来想等找到你时送..."
苏瑶接过巧克力,包装纸窸窣作响。
她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明白所谓"看过的世界",从来不是风景本身。
而是那些独自走过的夜路,攒了又攒的期待,终于能摊开在另一个人面前的,最珍贵的、未拆封的真心。
飞机轮子触地的瞬间,顾逸尘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抬头时眼里有簇小火苗:"巴黎的朋友说,杜乐丽花园的玫瑰开了。"他替苏瑶理了理被气流吹乱的发梢,"不过..."他的拇指蹭过她唇畔,"我更想先带你去个地方。"
苏瑶望着他,忽然想起系统归零前最后一条提示:"宿主己完成自我救赎,系统即将休眠。"而此刻,她望着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怀表链,突然觉得——有些旅程,根本不需要系统导航。
因为,她终于有了想一起走到终点的人。
舱门打开的瞬间,巴黎的风裹着青草香涌进来。
顾逸尘拉着她的手走向廊桥,玻璃窗外,埃菲尔铁塔的尖顶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苏瑶望着那抹光,忽然轻声问:"你说的地方...该不会是..."
"到了你就知道。"顾逸尘的笑意在眼角漾开,怀表在他口袋里随着步伐轻撞,表盖内侧的刻痕在灯光下泛着暖光——那是他当年在瑞士刻的,歪歪扭扭的两个名字:"小瑶"和"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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