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俱乐部的雕花铁门在身后合拢时,苏瑶耳后微型窃听器的电流声轻得像蚊鸣。
她踩着细高跟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大厅,水晶吊灯的光从头顶泻下,在黑裙上碎成星子——这是顾逸尘今早让助理送来的,说是"谈判时穿最锋利的铠甲"。
周遭的目光像细针。
有端着香槟杯的银发绅士在转角处驻足,有涂着酒红指甲的女宾放下银匙,连侍应生托着的甜点盘都微微偏移。
苏瑶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三个月前还在剧组给林宇辰递温声片的"隐形小花",此刻脖颈挺首如未拆封的锋刃,耳垂上那对碎钻耳钉随着步伐轻颤,是顾逸尘私藏的"星芒"系列,全球仅两枚。
"苏小姐。"
声音从左侧传来。
苏瑶转头,看见穿深灰西装的女人立在胡桃木拱门前。
她大约三十五六岁,金丝眼镜后的眼尾微挑,袖扣上那团扭曲的青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方才在露台调试袖扣的男人,原来是她。
"L女士。"苏瑶伸出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薄茧的刹那,想起顾逸尘昨夜在她手心里画的重点:白曜会欧洲区负责人,前摩纳哥王室法律顾问,谈判时习惯用拇指关节轻叩桌面。
L女士的手劲比想象中重。
她引着苏瑶走向二楼包间,黑檀木楼梯的回音里,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我们查过你的行程。
上周三去圣心堂做弥撒,周西在蒙马特高地买了幅星空油画,昨天凌晨三点......"她忽然停步,转身时眼镜滑下半寸,"在顾氏顶楼看了两小时监控录像,关于林氏娱乐十五年前的财务流水。"
苏瑶的呼吸顿了半拍。
她望着L女士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想起系统今早弹出的新提示:警惕值+87。
心烬值进度条在视网膜上闪了闪,她垂眸轻笑,指尖抚过手包上的镶钻纹路——那里面躺着顾逸尘塞的录音笔,和她用200心烬值兑换的"镇定剂"道具卡。
"白曜会的情报网,确实比狗仔队敬业。"苏瑶抬眼,笑意未达眼底,"但既然约我来,总不是为了说这些。"
L女士推了推眼镜,转身推开包间门。
檀香混着雪松香涌出来。
椭圆形红木桌中央摆着银质冰桶,香槟瓶颈凝着水珠。
苏瑶在主位落座时,注意到椅背雕着白曜会的标志:六芒星里裹着熄灭的火焰——和顾逸尘书房那本旧日记里夹的烫金书签,一模一样。
"这是你要的。"L女士将牛皮纸袋推过桌面。
纸张摩擦声像一根细刺扎进耳膜。
苏瑶伸手时,触到纸袋边缘的毛边——有人反复拆开又粘上过。
她抽出文件的瞬间,第一页的"苏氏集团1998年股权置换协议"几个字,烫金得刺目。
翻到第三页时,她的指尖开始发抖。
"1999年12月15日,苏明远与林正雄在日内瓦签订《东南亚影视资源垄断协议》,约定苏氏退出新马泰市场,换取林氏对苏氏娱乐的注资。"
"2001年3月7日,苏明远发现林氏暗中转移注资至白曜会离岸账户,试图单方面终止协议。"
"2001年3月12日,苏明远夫妇所乘私人飞机在阿尔卑斯山遭遇气流失事。"
最后一行字下画着粗粗的红杠,日期是2001年3月13日——苏瑶记得那天,她蹲在苏家老宅的走廊里,听着长房姑姑打电话:"飞机残骸找到了,两个黑匣子都烧得只剩碎片。"
"你母亲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巴黎的私人医生。"L女士的声音突然近了,她不知何时绕到苏瑶身后,指尖点在文件某行,"她说'老林要的不是合作,是清场'。"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悲痛(123)、愤怒(97)。
心烬值进度条疯狂跳动,但她盯着文件上父母的签名,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那是她小时候趴在父亲膝头看他签合同的字迹,最后一笔总是要顿一顿。
"你以为林宇辰为什么总演男主?"L女士回到主位坐下,拇指关节开始轻叩桌面,"他十六岁拍的第一部戏,投资款里有三分之一来自苏氏当年被冻结的资产。
你在剧组当隐形支柱的三年,林氏每个月打给苏家的'抚养费',其实是......"
"够了。"苏瑶猛地合上文件,指节泛白。
她望着L女士镜片后闪过的兴味,突然想起顾逸尘说过的话:白曜会的人最爱看猎物挣扎时的表情。
包间里静得能听见冰桶里冰块碎裂的声音。
L女士忽然笑了,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支雪茄,用青焰袖扣点燃:"你比我想象中能扛。
当年你父亲......"
"我父亲?"苏瑶脱口而出。
L女士的雪茄在半空顿住。
她盯着苏瑶骤缩的瞳孔,忽然低低笑出声,烟雾里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你以为他只是个被清理的商人?
苏小姐......"
她指尖的烟灰簌簌落在文件上,在"苏明远"三个字上烧出个焦黑的洞:"你父亲曾是我们的一员。"
落地钟敲响十点三刻的瞬间,苏瑶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顾逸尘的消息:地下车库摄像头正常,喷泉信号器绿灯。
而L女士己经起身,西装下摆扫过她脚边。
"想知道更多?"她站在门口回头,青焰袖扣在阴影里泛着幽光,"下次见面,带顾逸尘的亲笔授权书。"
门合上时,苏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低头看向文件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巴黎街头,穿米色风衣的男人抱着穿蓬蓬裙的小女孩,背景是埃菲尔铁塔。
那男人,是她父亲。
那小女孩,是她。
L女士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苏瑶的太阳穴上。
她望着对方袖扣上跳动的幽蓝色火焰,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只总是被锁在抽屉里的铜制雪茄盒——盒盖上刻着的,正是被熄灭的火焰包裹着的六芒星。
系统提示音在她耳畔炸响:震惊(157)、困惑(89)。
心烬值进度条红得刺眼,可苏瑶却感觉浑身发冷。
那些被长房姑姑刻意模糊的童年碎片,突然如潮水般翻涌上来:七岁生日时,父亲匆匆将一只银质小哨塞进她手心,说“遇到危险就吹”;十二岁那年,她被接回苏家老宅的那晚,母亲摸着她的头顶,低声说“要保护好自己”;还有林宇辰第一次获得影帝时,父亲在家族宴会上盯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着某种危险的猎物。
“你以为他只是个被清理掉的商人?”L女士的话仍在她脑海中盘旋。
苏瑶的喉结动了动,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她突然意识到,过去八年里,自己就像一只被蒙住眼睛的提线木偶,以为是在帮林宇辰铺平道路,实际上却是在替林家清除父亲留下的痕迹。
“如果你们需要新的代言人,我愿意考虑。”话出口时,连苏瑶自己都有些意外。
但她望着L女士镜片后突然闪现出的兴致,知道这步棋走对了——白曜会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顺从的棋子,而是能够掀起风浪的玩家。
L女士手中的雪茄顿了半秒,青焰袖扣擦过红木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盯着苏瑶泛红的眼尾,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烟雾中的声音仿佛裹着砂纸:“苏小姐可比你父亲果断多了。”
她整理袖扣的动作很慢,慢到苏瑶能够数清那枚青焰纹路的每一道刻痕。
当L女士的指尖触碰到门把时,苏瑶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真相?”L女士侧过脸,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狡黠的眼神,“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门“咔嗒”一声合上时,苏瑶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
她低头看向摊开的文件,那张泛黄的照片上,父亲的风衣角被巴黎的风吹得扬起,怀里的小苏瑶正举着棉花糖,糖丝粘在了父亲的西装纽扣上——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照片,但却比任何记忆都要清晰。
她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收进手包内层,拉链条的金属声就像一道封印。
当手指触碰到包底那支银色小哨时,苏瑶突然想起父亲教她吹哨的那个夜晚:“哨声能传三里地,但不到万不得己不要用。”
云雀俱乐部的雕花铁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打开,夜风裹挟着梧桐叶扑在她脸上。
苏瑶裹紧顾逸尘送的黑裙披肩,却还是冷得打了个寒颤。
“瑶瑶。”
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熟悉的低哑。
顾逸尘倚着黑色迈巴赫,西装裤脚沾了点草屑——他应该在灌木丛后等了很久。
路灯在他的眉骨上投下阴影,却掩盖不住眼底翻涌的暗色,就像暴雨前的海面。
苏瑶的脚步顿了顿。
当顾逸尘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时,她才惊觉自己的手指冷得像冰。
他掌心的温度顺着指缝钻了进来,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他书房里那本旧日记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没事。”苏瑶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但顾逸尘的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尾,就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你睫毛上还沾着泪。”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
苏瑶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顾逸尘将车载香薰换成她惯用的橙花味——他总是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她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L女士的声音混合着香槟杯轻碰的清脆响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等一下。”苏瑶突然按住暂停键。
她调高音量,耳尖微微颤抖,“这里……是不是有钟表声?”
顾逸尘立刻取出平板,调出录音频谱图。
两条波形图在屏幕上跳动,其中一道规律的脉冲格外显眼,就像心跳,又像某种机械的呼吸。
“是自鸣钟。”苏瑶的指尖划过频谱图上的峰值,“频率1.2Hz,和巴黎市政厅那座十八世纪的老钟一样。”她打开地图软件,将俱乐部位置与巴黎老城区建筑分布图重叠,“白曜会欧洲总部不可能设在明面上,但L女士的背景音里有混响——”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玛莱区那片暗红色的历史保护区上,“玛莱区的石制建筑,声波反射率比现代玻璃幕墙高37%。”
顾逸尘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两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需要我调卫星影像吗?”
“不用。”苏瑶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路灯,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像某种誓言,“我想去看看。”
车载屏幕上的定位点在玛莱区某条鹅卵石街道上闪烁,暖黄色的光晕映得苏瑶眼底发亮。
她拿出手机,拍下那张定位图,照片里,定位点旁飘着个小标签——“圣安托万路73号”。
夜风卷着梧桐叶拍打车窗,远处传来零点钟声。
苏瑶将手机收进手包,指尖再次触碰到那支银哨。
这次,她没有像从前那样避开,而是将哨子握进掌心。
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血液,苏瑶突然想起L女士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父亲的哨子,还在吗?”
此刻,那支哨子正贴着她的脉搏跳动,就像在回应某种跨越二十年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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