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冷光灯在苏瑶发顶投下一片青白。
她垂眸望着掌心那枚芯片，指腹反复金属边缘，触感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时的温度——那年她十五岁，暴雨夜跪在急救室外，林叔叔的人强行要带她走，父亲攥着她手腕的手几乎要捏碎骨头，喉间血沫混着话：“瑶瑶...藏好，别信他们。”
“你刚才说...”她突然抬眼，睫毛上还沾着火场里未掸尽的灰，“我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样？”
顾逸尘正弯腰捡她滑落的芯片，动作顿了顿。
他首起身时，西装袖口沾着地毯绒毛，在暖黄壁灯下泛着模糊的光晕。
“是。”他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茶几边缘，“我母亲...曾是‘黑曜圈’最顶尖的生物科学家。”
苏瑶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想起三小时前火场里，K先生咳着血把芯片塞进她手心时说的话——“你母亲的心跳还在吊坠里活着”。
此刻颈间那枚翡翠吊坠突然变得滚烫，隔着薄衫灼得皮肤发红。
顾逸尘走到终端前，指尖在操作台上快速划过，蓝光映得他下颌线冷硬如刃：“他们称那项研究为‘黑曜之眼’。通过基因改造让人类获得远超常人的情绪感知力，但代价是...”他喉结滚动，“是实验体的精神会逐渐崩溃，最终沦为数据容器。”
苏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芯片插入终端的“咔嗒”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解密进度条，耳中嗡嗡作响。
父亲临终前的话、林宇辰这些年对她的“驯化”、甚至苏家那些长辈总说的“辅助林氏是你的使命”——所有碎片突然在眼前拼出狰狞轮廓。
“解密完成。”
终端提示音让两人同时屏息。
“血脉计划”西个字跃入眼帘时，苏瑶的膝盖差点软下去。
她扶住桌沿，指节泛白，视线顺着滚动的数据流往下：“实验体S-01，顾清欢，28岁，基因适配度92%...实验体S-02，苏晚晴，27岁，基因适配度95%...融合胚胎Y-17，苏瑶，出生即携带完整‘黑曜之眼’能力，无精神崩溃倾向。”
“苏晚晴是你母亲？”顾逸尘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沙哑。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体温透过西装布料渗过来，“资料里说她在你出生后就‘意外’死亡，但根据我母亲留下的实验日志...”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按在终端屏幕上，“看这里，Y-17的生命体征监测记录，最后一条时间是三个月前。”
苏瑶瞳孔骤缩。
屏幕右下角的曲线图里，一道若有若无的心跳波正在缓慢起伏——和她颈间吊坠里传来的震动频率分毫不差。
“他们没杀她。”顾逸尘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他们把她做成了活体能源，用你的基因稳定她的精神。所以你能感知到情绪，能让林宇辰依赖你，能让系统收集‘心烬值’——都是因为你身体里流着‘黑曜之眼’的血。”
苏瑶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哽咽。
她想起八年来替林宇辰挡下的所有恶意，那些被踩进泥里的委屈、被否定的不甘，原来都是“实验体Y-17”在替“黑曜圈”提供数据。
“所以林氏捧他，苏家压我，都是为了让我这颗‘电池’持续供电？”她转头看向顾逸尘，眼底翻涌的不是泪，是烧红的铁，“包括今天的追杀，是因为K先生想把芯片给我，他们怕秘密曝光？”
顾逸尘己经启动了私人服务器，加密程序的绿色进度条在屏幕上跳动。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们更怕的是你觉醒。”他调出卫星定位图，指节重重敲在安全屋的坐标上，“刚才那条短信不是警告，是试探。黑曜圈的新任首领想确认...你这颗‘完美实验体’，是继续当提线木偶，还是会变成炸弹。”
终端发出“叮”的一声，备份完成。
顾逸尘转身时，额角有薄汗，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把资料交给监管局，他们会用法律碾碎黑曜圈，但你母亲...可能等不到救援。二是反向渗透，用他们的规则玩到底，我可以提供顾氏的商业网络，但...”他凝视着她发红的眼尾，“风险是我们会成为活靶。”
苏瑶低头看向掌心。
那里有芯片烙下的红印，形状像朵将开未开的花。
她想起火场里K先生最后望向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终于要破茧的困兽。
“我选第二个。”她的声音轻，但每个字都砸在地板上，“我要亲手拆了他们的实验室，我要...让我妈听见我喊她。”
顾逸尘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他扫了眼屏幕，抬头时眼底翻涌着暗色的光：“十分钟前，黑曜圈的资金链在华尔街出现异常波动。看来有人等不及要收网了。”
苏瑶伸手按住颈间的吊坠。
那里的震动突然变得急促，像母亲在隔着时空推她一把。
她转身走向沙发，黑色手包静静躺在角落。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她摸出一张泛着银光的卡片——那是上次用三千心烬值兑换的“人脉资源卡”，背面印着“可激活任意领域顶级人脉一次”。
“顾总。”她捏着卡片转身，嘴角扬起八年来最锋利的笑，“明天上午十点，帮我约见‘星芒’的执行主编。我需要...一篇能让整个娱乐圈炸锅的专访。”苏瑶捏着那张银光人脉卡的指尖微微发颤。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消散后，她垂眸盯着卡片背面的烫金纹路，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金融论坛做志愿者时，替突发胃痉挛的周叔送过急诊——那位如今己是星芒资本风控总监的男人，曾在出院时红着眼眶塞给她一张名片，说“苏姑娘，以后有难处尽管找我”。
“叮——”
手机屏幕亮起，是周叔的回复：“晚上八点，码头7号仓库，戴顶渔夫帽。”
她将卡片折进手包夹层时，顾逸尘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西装肩线被月光勾出冷硬的边。
“顾氏在东南亚的贸易链？”他声音压得低，指节抵着窗框，“暂时按兵不动。”听见动静回头，见她正往颈间系条墨绿丝巾，眉峰立刻拧成结：“你要去哪儿？”
“见个旧相识。”苏瑶低头调整丝巾结，遮住吊坠的轮廓，“帮我查林宇辰上个月在港城的行程记录。”
顾逸尘的皮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响。
他截住她往玄关走的路，手臂撑在门框上形成半包围：“火场监控显示，黑曜圈的人追着芯片到了安全屋。你现在单独外出——”
“所以才要找周叔。”苏瑶抬眼，眼尾的红痣在暖光里像粒血砂，“他管着星芒的资金流向，能帮我伪造一份‘苏家弃女’的财务报告。林宇辰上周在慈善晚会说我‘贪慕虚荣’，正好用这份报告坐实‘被家族断供’的戏码。”她指尖轻轻点过他腕间的百达翡丽表，“顾总不是说要反向渗透？总得有人当那只撞网的蝶。”
顾逸尘喉结动了动，最终退后半步。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拇指大的金属片，按进她掌心：“定位器，捏碎能召来最近的顾氏安保。”
红裙裹着腰肢的触感有些紧。
苏瑶站在私宴厅的雕花门前深呼吸，镜中倒影里，酒红色缎面衬得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耳坠上的碎钻随着心跳轻晃——这是她翻遍苏宅旧物，从母亲陪嫁首饰盒里翻出的最后一件未被收走的东西。
门内传来银匙碰击水晶杯的脆响。
她推开门时，正有个穿宝蓝色西装的男人举着香槟笑：“林大影帝的前女友？听说苏小姐现在连通告都接不到？”
“所以才来求各位赏口饭吃。”苏瑶踉跄两步，指尖扶住吧台，玻璃杯底撞出清脆的响，“林哥哥说...说我这种没背景的，就该乖乖当他背后的影子。”她仰起脸，眼尾洇着水光，“可你们知道吗？我上个月交完房租，卡里只剩三千块。”
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
有人递来香槟，她接的时候故意手抖，酒液溅在宝蓝色西装前襟。
“对...对不起！”她慌乱掏出手帕，却在弯腰时“不小心”撞翻男人的手机——亮屏界面上，“黎明收割”西个字刺得她瞳孔收缩。
“没关系。”男人皱着眉擦衣服，语气却松了，“苏小姐要是真想找路子，明晚蓝湾游艇会有个局...都是自己人。”
手机在晚礼包里震动时，苏瑶正坐在回安全屋的保姆车后排。
车窗贴着黑膜，她借着仪表盘的光扫了眼短信，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发件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行：“顾氏初代家主顾承业，是黑曜圈第一任首领。”
“小姐？”司机从后视镜看她，“要绕路吗？”
“不用。”苏瑶将手机按在胸口，吊坠的热度透过丝巾渗进来，像母亲在拍她后背。
她点开相册，将短信截图存进加密文件夹，又新建了个假文档，标题写着“顾氏与黑曜圈资金往来疑点”——如果顾逸尘真的清白，他会在她“不小心”落下手机时替她删除；如果不是...
安全屋的密码锁“滴”地轻响。
苏瑶刚换好居家服，就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顾逸尘提着保温袋进来，西装搭在臂弯，领带松松挂着：“厨房没吃的，我去买了粥。”他抬眼时，看见她正坐在电脑前，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窝发青。
“在看什么？”他放下保温袋，俯身时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晚香玉香水味。
苏瑶转动鼠标，将屏幕转向他。
光标停在某条旧新闻上，标题是“顾氏集团创始人顾承业：从金融巨擘到神秘失踪”。
她垂眸搅着粥，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今天查到...你父亲失踪前，资助过一家生物研究所。”
顾逸尘的手指在桌沿顿住。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他下颌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
他沉默良久，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
苏瑶的手机在沙发上震动。
她起身去拿时，瞥见顾逸尘迅速扫过屏幕的眼神——那里正显示着她故意没关掉的“顾氏与黑曜圈”假文档。
“你在想什么？”顾逸尘的声音突然低下来。
苏瑶转身看他。
落地灯的暖光里，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像道未合拢的门。
她摸了摸颈间发烫的吊坠，将手机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目光如水：“如果我说，我查到了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你会告诉我真相吗？”
顾逸尘的手指无意识地着保温袋的提绳。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吹得桌上的纸张簌簌作响。
他望着她发红的眼尾，忽然想起芯片里那句“Y - 17无精神崩溃倾向”——原来最锋利的刃，从来不是实验室里的基因链，而是被碾碎过却依然跳动的心脏。
“会。”他说，声音轻得像承诺，又重得像枷锁，“等你准备好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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