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尘的喉结在月光下滚动了一下,像被什么哽住了。
他垂眸盯着茶几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瓷勺沉在米浆里,倒映出他发红的眼尾:“我父亲确实是‘黑曜圈’的创始人之一。”
苏瑶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蜷成了月牙。
她原以为会听见否认,或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推诿,可这声承认太首白,像块烧红的铁突然砸进冰水里,炸得她耳膜发疼。
“但他后来退出了组织。”顾逸尘抬起头时,眼底的痛楚像被揉碎的星子,“甚至为此付出了代价。”他说“代价”二字时,指节重重叩在桌沿,发出闷响——苏瑶这才注意到,他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旧疤,从腕骨蜿蜒到小臂,像条褪色的蜈蚣。
空气里浮动着粥香与晚香玉的甜腻,混着某种铁锈味的腥。
苏瑶忽然想起上周在顾氏顶楼看到的那张全家福:穿西装的男人抱着穿旗袍的女人,婴儿车里的小顾逸尘攥着女人的珍珠项链。
原来照片里那个总被裁掉半张脸的男人,竟是令整个娱乐圈闻风丧胆的“黑曜圈”元老。
“我想见他一面。”她听见自己说。
这句话出口时,颈间的吊坠突然烫得惊人,像是在催促。
顾逸尘的睫毛颤了颤。
他没问“为什么”,只是起身去玄关拿车钥匙,金属钥匙串碰撞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墓园在西山,夜里路不好走。”
黑色宾利驶入山路时,车载香氛换成了冷调的雪松。
苏瑶盯着驾驶座上那道紧绷的侧影——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指根泛白,另一只手始终搭在她搁在膝头的手背上,像在确认什么。
“你母亲的吊坠。”顾逸尘突然开口,声音被引擎声揉碎,“是她离开前留给我的。”
苏瑶的呼吸顿住。
她摸向颈间,那枚刻着鸢尾花的银坠子正贴着皮肤发烫。
记忆里养母总说这是苏家旁支的旧物,可此刻从顾逸尘口中听见“她”,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在苏家佛堂偷听到的对话:“那丫头带着顾家养母的遗物,林总说留着是隐患......”
墓园在半山腰。
顾逸尘停好车,从后备箱取出一束白菊,花瓣上还凝着夜露。
他走在前面,皮鞋碾过碎石的声音在空荡的山间格外清晰。
首到一方青灰色墓碑出现在月光下,苏瑶才看清碑上的字:“顾明远,生于1958年,卒于2003年”。
“他是被自己人灭口的。”顾逸尘将白菊放在碑前,指尖擦过碑上的刻痕,“他们说他泄露了‘黑曜之眼’的秘密——能看穿人心的基因锁。”
苏瑶蹲下身。
指尖触到墓石的瞬间,一阵刺痛从眉心炸开。
她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实验室的冷光灯下,女人的眼泪滴在婴儿手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或者说,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声音:“只有你的眼睛能看穿他们。”
“瑶瑶?”顾逸尘的手覆上她后颈,体温透过毛衣渗进来,“怎么了?”
苏瑶猛地回神。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额角全是冷汗。
记忆残片里的女人,分明和顾逸尘书房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女人有七分相似——那是顾逸尘母亲顾清欢的遗照。
“黑曜之眼”。
她想起系统提示里偶尔闪过的关键词,想起被林宇辰背叛时,吊坠突然发出的幽蓝光芒。
原来所谓“情绪收集系统”,根本是“黑曜之眼”的衍生功能?
夜里十一点,安全屋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苏瑶站在穿衣镜前,将吊坠按在眉心。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使用“黑曜之眼”——系统提示过,强行窥探他人情绪会消耗大量心烬值,可此刻她顾不上了。
“检测到宿主启用‘心镜’功能,当前心烬值剩余1280点,消耗500点可查看目标24小时内情绪波动。”
机械音刚落,镜面突然蒙上白雾。
苏瑶看见顾逸尘站在落地窗前,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手里攥着半张照片,照片上是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和她记忆残片里的画面一模一样。
“妈妈,我找到她了。”顾逸尘的声音带着哑,“她的眼睛和你说的一样,能照见所有谎言。”
画面一转,是医院走廊。
顾逸尘站在ICU门口,病床上躺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老人,他对着空气说:“爸,我会替你完成遗愿,让‘黑曜之眼’回到该在的人手里。”
苏瑶的心跳得厉害。
她终于看清那些翻涌的情绪——顾逸尘对她的保护欲像团火,可在火焰底下,是深不见底的赎罪感。
他靠近她,究竟是因为真心,还是因为母亲的遗愿?
“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她转身时,顾逸尘正站在卧室门口。
他没换睡衣,西装裤脚还沾着墓园的草屑。
月光从他背后漫进来,将他的轮廓镀成银边,却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望着她,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只是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碎发。
夜风掀起纱帘,吹得梳妆台上的吊坠轻轻摇晃。
苏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顾逸尘极轻的呼吸,在寂静里荡起层层涟漪。
顾逸尘的话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瑶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她望着他西装裤脚沾着的草屑——那是方才在墓园跪久了沾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颤。
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在找这双眼睛?”
“第一次在庆功宴看见你时,你缩在角落替林宇辰剥虾。”顾逸尘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颈间的吊坠,“银坠子突然泛起蓝光,我就知道是你。”他的掌心带着体温,却让苏瑶后颈泛起凉意——原来所谓“巧合”的相遇,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局。
可他接下来的话又烫得惊人:“但后来在你被泼咖啡时冲上去,在你被买热搜时清空营销号,这些不是计划。”他将额头抵在她发顶,呼吸扫过耳尖,“是我自己想护着你。”
苏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在识海震动,提示音轻得像叹息:“检测到宿主心烬值激增,当前3200点。”她忽然想起被林宇辰推上风口浪尖时,顾逸尘连夜飞抵剧组的模样;想起她躲在他公寓厨房煮姜茶,他站在身后替她擦头发的温度。
这些碎片突然有了重量,压得她的怀疑开始松动。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助理发来的加密邮件。
苏瑶后退半步抽离他的怀抱,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泛红:“黑曜圈启动‘黎明收割’了。”她点开附件,两行绿色代码在屏幕上跳动,“我锁定了两个核心账户,需要切断资金链。”
顾逸尘的手指在身侧蜷起又松开,最终只是转身从酒柜取出平板:“需要我怎么做?”
“兑换‘瞬息交易符’要系统3级权限,我现在只有2级。”苏瑶点开交易软件,指节在键盘上悬了悬,“只能赌他们的资金流动有延迟。”她抬头看他,“你调三家离岸公司做对冲,制造美股暴跌的假象——他们急于补仓,主控账户会提前两小时开放。”
顾逸尘的目光在她发亮的眼睛里顿了顿,指尖快速在平板上敲击:“己经让新加坡分部准备。”他推过平板,三家公司的持仓数据正随着指令滚动变化,“需要我同步释放顾氏要撤资的假消息吗?”
“不用。”苏瑶的手指按在回车键上,“他们太自信,反而会觉得这是陷阱。”她深吸一口气,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检测到高风险操作,建议宿主保留500点心烬值应对突况。”她咬了咬唇,“扣除1000点,启动逆向算法。”
交易室内的空气骤然凝结。
顾逸尘的西装后背渐渐洇出湿痕,他望着苏瑶的侧影——她垂落的发丝扫过锁骨,屏幕蓝光在她睫毛上跳动,像只蓄势待发的鹰。
键盘敲击声连成密雨,当最后一组代码输入完毕时,他听见她轻声说:“现在。”
全球金融市场在这一刻震颤。
纽约证交所的大屏上,原本稳定的“黑曜圈”主控账户突然跳出红色预警,资金流动链像被利刃斩断的血管,数千万美元的头寸在分秒间蒸发。
苏瑶盯着不断刷新的K线图,眼尾的泪痣随着嘴角的冷笑扬起——这是她第一次,用他们的规则碾碎他们的计划。
“成功了。”顾逸尘的声音带着哑,他伸手想碰她的肩,又在半空中顿住。
可回应他的是手机震动。
顾逸尘低头,屏幕上“G先生”三个字母刺得他瞳孔微缩。
他按下接听键,沙哑的男声混着电流声传来:“顾总好手段,可惜你们赢的不过是第一局。”
苏瑶看见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指节捏得发白。
“父亲的合伙人?”她轻声问。
顾逸尘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书房,西装下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蹲在保险柜前,密码盘的绿光映得他侧脸紧绷——那是父亲临终前用血写在病历本上的数字,他从未用过。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苏瑶望着他微颤的背影,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那句未说完的话:“黑曜之眼,终有一日会照见所有因果。”而此刻,保险柜转动的声响里,似乎有什么更庞大的阴影,正缓缓掀开它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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