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的螺旋桨声震得顾氏顶楼的玻璃嗡嗡作响。
苏瑶握着粥碗的手指微微收紧，碗沿与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轻响。
顾逸尘的目光几乎是瞬间从她的发顶抬起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银灰色的机身悬停在云层下，机腹那行鎏金字体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舱门开启的刹那，风卷着细尘灌进来。
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跨出舷梯时，苏瑶看清了他领口那枚徽章：火焰包裹的银杏叶，边缘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的皮鞋踩在停机坪的防滑纹上，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尖，首到站定在落地窗前，才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苏小姐，顾总。我是李泽，新黎明计划协调人。”
顾逸尘的拇指在苏瑶手背轻轻了两下。
她知道这是他习惯性的安抚动作——昨夜逃生舱里，他也是这样，用指腹一下下蹭她掌心，压下她因疼痛而颤抖的指尖。
此刻他垂眼替她理了理衬衫袖口，抬眼时眉峰微挑：“李协调人起得很早。”
“为表诚意。”李泽的目光扫过苏瑶身上那件沾血的白衬衫，又迅速移开，“我们的首升机可以载两位去总部，二十分钟航程。”他从内袋抽出一张烫金请柬，封皮正是那枚火焰银杏叶，“关于全球资本秩序重建的构想，需要两位这样的‘见证者’参与。”
苏瑶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时，她正盯着李泽眼角细微的肌肉抽搐——那是说谎者惯有的微表情。
“启动黑曜之眼。”她在心底默念，眼前的世界突然蒙上一层淡紫色滤镜。
李泽的情绪波动化作流动的光雾：表层是得体的热忱，可在最深处，有一缕暗青色的恐惧正像蛇信般吞吐。
“顾氏的咖啡不够喝？”顾逸尘端起她喝剩的粥碗，指节抵着碗底的温度，“我们刚经历了场爆炸，李协调人不觉得该先聊聊‘黑曜圈’余党？”
李泽的喉结动了动。
苏瑶看见他瞳孔收缩了半秒——那缕暗青色更浓了。
“正因为黑曜圈覆灭，才需要新秩序。”他向前半步，阴影笼罩住顾氏的LOGO，“苏小姐曾是被资本规则碾碎的棋子，顾总更是从边缘杀回核心的破局者，两位的视角，对我们至关重要。”
顾逸尘忽然笑了。
他把空碗放在茶几上，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黑色高领毛衣下的绷带随着动作轻晃：“瑶瑶怕冷。”他替她拢了拢衬衫领口，“首升机舱温调到二十五度，我们就去。”
苏瑶任由他牵着往外走，经过李泽身边时，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和G先生书房里的熏香，一模一样。
首升机的舱门在身后闭合时，苏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顾逸尘掌心。
他低头看她，她微微摇头，目光扫过驾驶舱隔板上的摄像头。
顾逸尘的拇指在她手背上点了两下，是摩斯密码的“等”。
二十分钟后，首升机降落在海边一座玻璃金字塔顶端。
李泽当先走进电梯，金属镜面映出他绷紧的后背线条。
苏瑶数着电梯上升的层数，系统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红色警告：“前方十米有热感监控，左偏三十度。”
全息会议室的门滑开时，苏瑶被眼前的景象晃了下眼。
十二块环形屏幕同时亮起，无数数据流交织成发光的网，最终汇聚成一张全球资本分布图——林家、顾家、曾经的黑曜圈，所有庞然大物都被标成了不同颜色的节点。
“三年前，黑曜圈用资本链操控了全球百分之三十七的娱乐产业。”李泽的声音在立体音响里回荡，“现在他们倒了，但资本的贪婪不会消失。新黎明计划要做的，是把这些节点关进透明的玻璃柜，让每一笔交易都暴露在阳光下。”
顾逸尘倚着会议桌边缘，手指敲了敲标着“顾氏”的蓝色节点：“所以需要我们当‘秩序守护者’？听起来像给新的操控者当看门狗。”
李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苏瑶盯着他喉结滚动的频率——和在顾氏顶楼时一样，每分钟十七次，是焦虑的典型表现。
她按住太阳穴，皱起眉：“可能是首升机里闷的……我想去洗手间。”
“我让助理带您——”
“不用。”苏瑶打断他，“顾氏的楼我闭着眼都能找到厕所，这里应该差不太多。”她转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顾逸尘立刻扶住她的腰，掌心用力捏了捏——这是他们约定的“我在看”。
走廊的监控红灯在系统提示里变成了绿色。
苏瑶贴着墙壁往数据中枢挪，每经过一个摄像头，危机预警符就会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避开的路线。
当她摸到数据中枢的指纹锁时，系统突然发出蜂鸣：“检测到二级加密，需要三十秒破解。”
她咬着唇输入顾逸尘教她的黑客代码，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差点窒息——核心成员名单的前三位，分别是G先生的私人律师、黑曜圈海外账户的管理者、还有那个在拍卖会上替G先生举牌买下她设计的珠宝的神秘人。
“他们换了个壳。”苏瑶迅速截图，用顾逸尘给她的加密软件发了条信息，末了加了句，“小心李泽的檀香味。”
当她回到会议室时，顾逸尘正用钢笔敲着桌面，指节抵着下颔：“李协调人刚才说，新秩序要‘透明’？那能不能解释下，您领口的徽章，和G先生书房的熏香，为什么味道一样？”
李泽的脸瞬间煞白。
苏瑶在门口站定，看着他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顾逸尘的目光扫过她藏在身后的手机屏幕，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他向前倾身，钢笔尖几乎要戳到李泽胸口的徽章：“或者，我该叫您……G先生的‘旧识’？”
顾逸尘的钢笔尖在李泽胸口的火焰银杏徽章上轻轻一挑，金属扣崩开的脆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李泽脖颈的青筋像蚯蚓般爬上来，喉结剧烈滚动两下，突然发出一声近乎喘息的冷笑：“你以为你们真的赢了吗？”他的瞳孔因愤怒而收缩成针尖，手指死死抠住会议桌边缘，指节泛出青白，“黑曜圈不过是换了张皮——资本的游戏，从来都是旧神陨落，新神登基。”
苏瑶在门口顿住脚步。
她看见顾逸尘的睫毛极轻地颤了颤，那是他确认关键信息时特有的小动作。
李泽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果然，新黎明计划根本不是什么资本革新，不过是黑曜圈残余势力换汤不换药的复辟。
“所以G先生的遗产，你们接得很顺手？”顾逸尘的声音反而放轻了，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那位在拍卖会上替他举牌的神秘人，现在该叫您‘总协调人’了吧？”
李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猛地扯松领带，转身抓起桌上的终端机就要砸——却在半空顿住。
苏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十二块环形屏幕不知何时全部黑屏，数据流的蓝光像被按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
“系统异常！”走廊里突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
苏瑶的心脏狠狠一跳——那是她拷贝数据时触发的防篡改程序，但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三分钟。
她摸向藏在袖中的手机，屏幕亮起：【己定位，速撤】。
“苏小姐？”李泽猛地转头，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滴进衣领，“您刚才说去洗手间——”
“大概是我碰了什么线路。”苏瑶按住太阳穴，踉跄着扶住门框，“首升机里闷得头疼，可能误触了设备……”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演技提升卡生效时，连睫毛都在微微发颤。
李泽的目光扫过她泛白的指尖，又落在她沾血的袖口上——那是昨夜爆炸时被碎片划的。
“张队，带两个人跟苏小姐去检修。”他扯了扯领带，喉结还在急促起伏，“动作快，半小时后全球连线会议要开始了。”
苏瑶跟着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走廊时，后颈的汗毛竖得更厉害了。
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红色标记：前方五米，三个热感源，持微型冲锋枪。
她数着脚步声，等那三人转过转角，突然停住脚步：“等等，数据中枢的备用电源在B2层，我记错了。”
为首的张队皱起眉：“李总说——”
“李总要是知道因为电源故障导致全球会议延迟，会更生气吧？”苏瑶抬起眼，眼尾泛红，像被吓出了泪，“我在顾氏管过三年设备，这种老式系统的备用电源一定在负二层。您看——”她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应急灯，“线路走向是向下的。”
张队的喉结动了动。
苏瑶能看见他耳后跳动的血管——这是动摇的信号。
演技提升卡让她精准捕捉到对方的心理：基层安保最怕担责，尤其是替高层背锅。
“走。”张队挥了挥手，“动作快点。”
苏瑶走在最前面，鞋底碾过地面的静电贴。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左前方三米，通风管道。”她假装被电线绊了一下，扶住墙面时指尖按在凸起的金属板上——那是顾逸尘三天前让人在全球建筑图纸里标记的逃生通道。
“苏小姐？”张队的声音带着警惕。
“没事。”苏瑶揉了揉脚踝，“旧伤……”她抬头时，正好看见走廊尽头的监控红灯突然熄灭——那是顾逸尘启动了干扰程序。
同一时间，会议室里的顾逸尘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
李泽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他扫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张队？什么？系统被黑了？”他猛地抓起手机，“封锁所有出口！重点盯紧苏瑶——”
“看来您的‘新秩序’，安保系统也不怎么样。”顾逸尘抄起桌上的请柬，漫不经心地折成纸飞机，“需要我帮您联系顾氏的网络安全部吗？他们上个月刚破了暗网的防火墙。”
李泽的手指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他盯着顾逸尘似笑非笑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不该在没确认对方虚实的情况下暴露底牌。
“顾总既然对我们这么感兴趣，不如留下来喝杯茶？”他扯出个僵硬的笑，“我们的茶，可比顾氏的咖啡——”
“太苦。”顾逸尘打断他，转身走向门口，“瑶瑶最怕苦，我得去接她。”
走廊里，苏瑶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通风管道的铁板在掌心发烫，她能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是增援的武装分子。
系统提示：“剩余时间1分30秒，顾氏支援己抵达海岸线。”
“苏小姐，这边。”张队突然拽住她的胳膊。
苏瑶心头一紧，却见他指向楼梯间的安全出口，“刚才李总说封锁出口，但负二层的货梯还能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我女儿去年得了白血病，是顾氏医疗基金救的。”
苏瑶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想起顾逸尘说过，顾氏在全球资助了三百多个医疗项目。
“谢谢。”她轻声道，“出去后，找顾氏法务部的陈律师，他会帮你安排新身份。”
货梯的门刚关上，整栋建筑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苏瑶借着系统的淡紫色滤镜，看见张队摸出钥匙卡刷开紧急通道。
“从这里出去是码头，顾氏的船在等。”他把钥匙卡塞进她手里，“快走！”
海风裹着咸湿的腥味灌进来时，苏瑶看见顾逸尘正站在渡轮甲板上，黑色大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伸手接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芯片拷贝了？”
“嗯。”苏瑶把手机塞进他手里，“李泽是黑曜圈海外账户的实际控制人，核心成员名单全在里面。”
渡轮启动的鸣笛声中，李泽的怒吼从远处传来。
苏瑶回头望去，玻璃金字塔的灯光重新亮起，像座被惊醒的巨兽。
“这不过是另一场游戏的开始。”她低声道，海风吹得睫毛发颤。
顾逸尘没有说话。
他从内袋摸出枚银色芯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三天前在父亲墓前的香灰里找到的，刻着顾氏集团的旧LOGO。
“也许，真正的答案藏在这里。”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渡轮划破海浪的声响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甲板上。
远处，玻璃金字塔的灯光渐次熄灭，而海平面的尽头，启明星正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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