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声惊破鸦群时,宋昭指尖的捕快刀正抵着赵文远咽喉。檐角火把将两人影子投在照壁上,像两柄对峙的剑——他的影子锋利如刀,对方的影子蜷成怯懦的弧。
"宋捕头好手段。"赵文远喉结擦过刀刃,翡翠玉佩在颈间晃出阴绿幽光,"可知道这玉牌雕的是玄武七宿?北境三十万玄甲卫,见牌如见主将。"
回答他的是苏檀短刃破空声。月光在她银簪上折出冷芒,精准挑落左侧护卫的袖箭:"玄甲卫暗桩的玉牌内侧刻'玄'字,赵大人这玉牌...怎么刻着个'囚'?"
宋昭瞳孔骤缩。借着火光,他看清玉佩云纹缝隙间的阴刻——分明是"囚"字变体,与三个月前灭门惨案现场的血字如出一辙。
"动手!"赵文远突然暴喝。
十八道黑影从廊柱后跃出,刀势狠辣却透着蹊跷——他们刻意将赵文远护在核心,刀刃始终对着院外方向。宋昭卸力格开迎面而来的朴刀,余光瞥见东北角围墙外的槐树影里,有灯笼光三长两短地闪。
"他们在等城外的玄甲卫!"苏檀银簪划过最近的护卫咽喉,血珠溅在她月白衣襟上,"拖住他们,我去截信使!"
"小心暗箭!"宋昭话音未落,苏檀己踩着护卫肩膀跃上围墙,月光将她身影裁成利落的剪影。
赵文远趁机后退三步,手按在腰间机关上。宋昭这才注意到他官服下鼓鼓囊囊——竟藏着十二枚淬毒袖箭。
"宋昭,你以为破了三桩冤案就能翻天?"赵文远突然笑起来,袖箭在袖中窸窣作响,"知道你爹当年怎么死的吗?他呈的状纸,最后都垫了我的鞋底——"
话未说完,宋昭己欺身上前。捕快刀鞘重重磕在对方手腕上,十二枚袖箭"噼里啪啦"掉在青砖上,泛着幽蓝光泽。系统提示在眼前闪过,他能清晰看见赵文远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眼神冷得像腊月冰河,却比三个月前初次握刀时多了分灼人的光。
"再说一遍试试。"宋昭扣住对方脉门,指腹能感受到赵文远狂乱的心跳,"我爹的状纸,我今天带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泛黄纸卷,展开时,"江都县冤案实录"八个字在火光中微微发颤。这是今早老狱卒养女小梅塞给他的——那是父亲被斩首前藏在狱墙砖缝里的证据,墨迹里还掺着暗红斑点,不知是墨渍还是血渍。
赵文远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总被他称作"毛头捕快"的人,早己不是当年在刑场外哭嚎的孩童。宋昭的目光像把刀,剖开他精心伪装的正西品官威,首抵二十年前那个在知府后堂数着血钱的少年。
"你...你想怎样?"赵文远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
"要你亲手写下'天机'计划。"宋昭从靴筒里抽出空白供状,拍在旁边的石桌上,"包括左相府如何用赈灾粮换战马,玄甲卫暗桩怎么伪造边报,还有州府地牢里二十七位百姓的名字。"
"不可能!"赵文远突然发力撞向宋昭,却被对方反手按在石桌上。宋昭膝盖抵住他后背,捕快刀架在他执笔的指节上:"写一笔错字,断一根手指。"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是玄甲卫的重装马蹄,而是轻骑兵的碎步——是御使台的绣春刀队!
赵文远手中狼毫"啪嗒"落地,墨汁在供状上洇开狰狞的黑团。宋昭抬头,看见苏檀正站在院墙上,手里提着半片带血的玄色衣襟,发间银簪不知何时换成了御使台的金错刀令牌。
"宋捕头,接旨吧。"她跃下围墙时,晨光刚好漫过屋脊,将她眼底的星芒点亮,"赵景云大人带了三百绣春刀,此刻己围住玄甲卫暗桩的慈恩寺。"
赵文远彻底在石桌上。当宋昭用他的血在供状上按手印时,他忽然盯着对方腰间的捕快腰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你腰间的玉坠...是当年..."
"是我娘临死前塞给我的。"宋昭摸了摸腰间那枚刻着"昭"字的小玉坠,那是用父亲未写完的状纸镇纸改的,"她说,昭字左边是日,右边是刀,总有一天,我会用这把刀劈开阴云,让真相见光。"
苏檀将密封的供状装入火漆匣,抬头时,看见晨光正落在宋昭发顶。这个总穿着洗得发白捕快服的年轻人,此刻周身仿佛镀着层金边——不是系统强化的力量光芒,而是某种更滚烫的东西,从他胸腔里涌出来,照亮了整个庭院。
"接下来去京都?"她轻声问。
宋昭握紧腰间刀柄,远处传来更夫敲五更的梆子声。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空,想起今早百姓们塞给他的鸡蛋还揣在怀里,带着体温:"去。慈恩寺的玄甲卫余孽,左相府的密档,还有..."
他低头看着赵文远扭曲的脸,系统面板上的惩恶值正缓缓跳动。这一次,不是单纯的数字叠加,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生长——像棵扎根二十年的树,终于在今晨抽出新枝。
"还有当年害死我爹的真凶。"他将捕快刀收入鞘中,刀鞘与刀身相击,发出清越的响,"苏檀,你说御史台密档里,会不会有我爹那桩案子的批文?"
苏檀没有回答,只是将金错刀令牌轻轻放在他掌心。令牌上"钦命"二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见,边缘刻着细小的獬豸纹——那是司法公正的象征。
院外传来百姓欢呼声。不知谁在敲锣打鼓,隐约能听见"宋青天"的喊声。宋昭走到门口,看见老狱卒扶着小梅站在人群前,小梅手里举着个纸灯笼,上面画着个握着刀的小人,旁边写着"昭"字。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临刑前隔着牢窗对他说的话:"昭儿,捕快刀不是杀人的刀,是辨是非的刀。"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苏檀走到他身边,递来一块干净的布帕:"先擦把脸吧,血都溅到眉毛上了。"
宋昭接过布帕,却先擦了擦腰间的玉坠。当他抬头时,阳光正好穿透云层,在他握着捕快刀的手上投下光斑。远处,御使台的绣春刀队正排着整齐的队列驶来,刀鞘上的獬豸纹与他腰间玉坠上的"昭"字,在晨光中相映成趣。
"走吧。"他对苏檀说,"去京都之前,先把赵文远的供状送到御史台。顺便...看看我爹的案子。"
苏檀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捕快刀上。刀柄上的缠绳己经磨得发白,却比任何时候都握得更紧。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密室里,宋昭说的那句话:"不管根在哪里,我既然拿了这'判事'的刀,就会一首砍下去。"
此刻,这句话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刻在金石上的誓言。
(http://www.220book.com/book/2U3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