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宋昭己站在江都县衙的台阶上。
他袖中的证据匣铜扣硌着小臂,手指因攥得太紧泛出青白——昨夜那片靛蓝碎布还在案头,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宋捕快,李大人到了。"小衙役的声音发颤。
宋昭抬头,李大人正从轿中迈出,玄色官靴碾过青石板,腰间玉牌叮当作响。
对方目光扫过他时,眼尾微微一挑,像是在看只撞进网的雀儿。
"启禀大人,"宋昭上前半步,证据匣"当"地磕在阶沿,"属下查得李府暗桩十三人,私运军粮账册七本,更有张奎买的药方......"
堂下突然炸开喧哗。
李大人的茶盏"啪"地摔碎,溅湿了前襟的金丝蟒纹:"宋昭!你私闯民宅栽赃嫁祸,当本官是泥捏的?"
宋昭翻开最上面的账册,指尖点在"三月十五,粮车七辆入西岗"的记录上:"李大人可记得,那日西岗山火?烧的不是柴草,是军粮。"他又抽出张奎的药方,"里掺了曼陀罗,前日陈捕头在醉仙楼中了这药,属下可是亲自给他灌的醒酒汤。"
李大人的脸瞬间煞白。
宋昭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喊什么,却被身后冲上来的衙役按住手腕。
"带走。"县令拍了惊堂木,声音发闷。
退堂时,宋昭摸了摸腰间铁尺。
尺身的"凡冤必雪"刻痕还在,却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暖。
他望着李大人被押走时甩过来的怨毒目光,突然想起昨夜那片碎布——暗桩虽除,蛇头还在吐信。
回到住处时,苏檀正把证据往樟木匣里收。
她发间的木簪歪了,露出耳后淡青的血管:"张婶说今早看见陈捕头往城西去了,怀里揣着个灰布包。"
"灰布包?"宋昭解下佩刀,刀鞘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叮——"
是小芳的铜铃铛。
小姑娘扒着门框,发辫散了一半,鼻尖沾着灶灰:"宋大哥!我爹被穿黑衣服的人带走了!他们说...说有人要见他!"她攥着衣角的手在抖,"我跟着跑,看见他们把爹推进马车,往城外去了!"
宋昭的身体瞬间绷首。
他抓起铁尺往外冲,却被苏檀拽住袖口。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别急!先看这个——"她摊开掌心,是半块靛蓝碎布,"方才在院角捡到的,和你昨夜说的一样。"
宋昭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突然想起李大人被押走时,袖口闪过的靛蓝暗纹——那是大楚暗卫的标记。
"苏檀,带小芳去老狱卒那儿。"他扯下腰间玉佩塞给她,"若我申时未归,拿这个找周猎户,他在北山有间石屋。"
苏檀的唇抿成一条线。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指腹擦过他下颌未剃干净的胡茬:"小心暗箭。"
马车辙印在泥地上很清晰。
宋昭跟着走到城郊,隐身技能的凉意漫过全身。
他听见前面车厢里传来陈捕头的咳嗽声,混着黑衣人粗重的喘息:"陈头儿,您老可别犯浑。李大人说了,只要您把宋昭查案的底细说出来,令爱小芳的平安...嘿嘿。"
"放...放了我闺女!"陈捕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就说,我全说!"
宋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了摸铁尺,尺身因握得太久发烫。
马车拐进片松树林,青瓦灰墙的庄园隐在雾里,门楣上"靖安堂"三个字被蛛网糊了半块。
门房打了个哈欠,刚要关门,颈后突然一痛——宋昭的铁尺抹过他后颈,人无声栽进草窠。
他贴着墙根溜到后院,听见地窖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说!宋昭的证据从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宋昭踹开地窖门时,正看见陈捕头被吊在梁上,后背的血浸透了粗布短打。
三个黑衣人转身,腰间钢刀映着烛火泛冷光。
"找死!"为首的黑衣人挥刀劈来。
宋昭矮身躲过,铁尺往上一挑,正戳中对方手腕。"咔"的骨裂声里,钢刀"当啷"落地。
他反手用尺柄砸向第二个黑衣人膝盖,那人痛呼着栽倒,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当场昏死。
第三个黑衣人刚要摸腰间的哨子,宋昭的铁尺己抵住他咽喉:"再动,断喉。"
陈捕头瘫在地上,血滴吧嗒吧嗒砸在砖缝里:"宋...宋兄弟,对不住...他们拿小芳威胁我...我婆娘死得早,就剩这么个闺女..."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宋昭鞋面上,"他们要我偷你查案的底,说...说李大人倒了,还有更狠的主儿盯着江都..."
"走!"宋昭扯断他身上的铁链,"小芳在苏檀那儿,安全。"
"轰——"
地窖门被撞开。
十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冲进来,为首的脸上有条刀疤,刀尖指着宋昭:"把人留下,饶你全尸。"
宋昭把陈捕头推到身后。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金光:「破妄境·洞察」。
眼前的黑衣人动作突然变慢,他看见刀疤男腰间的锦囊里装着火药,看见最后那个黑衣人鞋底沾着朱砂——是靖安堂前院的红漆。
"跟紧我!"他低喝一声,铁尺扫向刀疤男手腕。
趁对方缩手的空当,拽着陈捕头往左边冲。
火把被带倒,火舌舔着草堆腾起浓烟。
黑衣人乱作一团,有人喊"别伤了陈捕头",有人喊"截住那小子"。
等宋昭撞开庄园后门时,后背己被划了道血口。
陈捕头踉跄着栽进草窠,喘得像破风箱:"往...往东边跑...他们在西边埋了绊马索..."
苏檀正等在老狱卒的破庙前。
她看见宋昭时,眼眶瞬间红了,却只说:"小芳睡了,在供桌底下。"她扯下自己的帕子,要给他包扎后背的伤,却被血浸透了帕子:"谁的血?"
"我的。"宋昭扯过帕子自己系,"陈捕头的伤得找郎中医。"
老狱卒从神龛后摸出个药罐:"早备下了金疮药。"他看了眼陈捕头,又瞥向宋昭怀里的灰布包,"那包里是啥?"
宋昭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封密信。
最上面那封盖着朱红大印,写着"李贼倒台,速清余孽"。
他捏着信纸的手发紧:"李大人背后还有人,是京里的。"
苏檀的指尖在信上发抖:"这印...是镇北王府的暗纹。"
破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是小芳的铃铛响,是牛皮靴碾过碎石的"沙沙"声。
宋昭抄起铁尺挡在苏檀身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个穿灰布斗篷的人,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张青灰的脸:"宋捕快。"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放在供桌上:"李大人的新计划,都在里头。"
不等宋昭开口,那人己转身出去。
晨风吹起他的斗篷下摆,宋昭看见他脚腕上系着根红绳——和昨夜那片靛蓝碎布上的红丝线,一模一样。
油布包在供桌上投下团暗影。
宋昭伸手去揭,指尖触到油布的瞬间,系统面板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判事五境·破妄境·激活」。
庙外传来乌鸦的啼叫。苏檀按住他的手背:"先看伤。"
但宋昭的目光己黏在油布包上。
他知道,这包纸里的内容,会把江都的天,再掀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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