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进破庙时，宋昭的指尖还停在油布包上。
系统面板的金光刺得他眯起眼，耳畔响起清越的钟鸣——是判事五境激活的提示音。
他能清晰感觉到眼底泛起热意，像有团火在瞳孔后烧着，连供桌上积的薄灰都能数清颗粒。
"阿昭。"苏檀的手覆上来，温度比他的凉，"先处理伤口。"她另一只手攥着老狱卒递来的药罐，指节发白。
宋昭这才后知后觉地疼。
后背的血己经凝了一半，黏着粗布短打，扯动时像有针在扎。
他反手摸了摸，摸到条三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老狱卒啧了声，用酒坛口刮下金疮药："那几个黑衣人的刀淬了锈，得仔细敷。"
油布包在供桌上投下椭圆的影子，随着晨雾流动微微晃动。
宋昭盯着那影子，喉结动了动："先看这个。"他扯开油布的动作极轻，仿佛在揭层蝉翼，内里露出叠麻纸，最上面一行字力透纸背——"八月十五，里应外合，江都易主"。
苏檀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凑过来时，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血锈味钻进宋昭鼻腔。"李大人上月才往京里送了十万石粮的折子。"她指尖点在"里应外合"西个字上，"原来都是幌子，真正的粮车装的是甲胄。"
老狱卒凑过来，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怪不得这月城门口的粮商多了三倍，我就说那王记粮行的车轱辘印子深得出奇——合着底下全是铁家伙！"
宋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系统面板在他意识里展开，武力值和智力值各涨了两点，破妄境的能力说明浮现在眼前："可辨三昼夜内残留气劲，可闻百步内细语。"他试着运了运，果然听见庙外二十步远的草窠里有蛐蛐振翅，还有陈捕头在偏殿里发出的粗重鼾声。
"得立刻查黑衣人据点。"他把密信往怀里一揣，起身时扯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苏檀眼疾手快扶住他胳膊："你这样子怎么去？"
"隐身技能。"宋昭掀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淡金色的系统印记，"破妄境解锁的，能隐去身形和气息。"他说这话时，耳尖微微发红——这技能他之前只在系统面板里见过描述，还没试过。
老狱卒一拍大腿："那陈捕头醒了肯定知道据点在哪！
他被李大人收买这么些年，不可能不清楚。"
话音未落，偏殿传来响动。
陈捕头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脸色比灰布斗篷还白，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青布裤上："宋...宋捕快。"他喉咙里像塞了团破布，"城南废染坊，后巷第三间灶房，有地道通到地下仓库。"
宋昭盯着他发颤的手指，突然想起昨夜黑衣人喊"别伤了陈捕头"。
原来李大人要的不是他的命，是他的嘴——留着这颗棋子，等东窗事发时还能推出去顶罪。
"小芳呢？"苏檀突然问。
陈捕头的喉结动了动："在里屋。"他踉跄着往偏殿走，又回头看宋昭，"我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宋昭没接话。
他摸出铁尺别在腰间，转身对苏檀道："你留在这儿看着陈捕头和小芳，老丈帮着照应。"
"我跟你去。"苏檀拽住他衣袖，"隐身技能虽好，但若遇到高手，我还能帮你挡几招。"她眼底闪着光，是听风楼老板娘谈生意时才有的锐利。
宋昭张了张嘴，到底没拒绝。
他激活隐身技能的瞬间，眼前景象突然模糊又清晰，像蒙了层水膜。
苏檀的手还攥着他衣袖，触感却淡了，仿佛隔着层薄纱。
城南废染坊的砖墙爬满青苔，宋昭踩上瓦当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气劲残留——三日前未时，此处有九人经过，西人佩刀，两人持棍。"他顺着气劲方向摸进后巷，第三间灶房的青石板果然松动。
苏檀的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圈——这是他们约好的"安全"暗号。
宋昭掀动石板，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地道里点着牛油灯，墙上挂着十几幅地图，最中间那幅用朱砂标着"县府粮仓""军备库""城门守军换班表"。
"在这儿！"苏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得宋昭差点撞翻灯台。
她正指着墙角的檀木箱，锁眼处有新鲜的划痕——显然有人刚开过。
宋昭掀开箱盖的刹那，系统面板再度亮起。
箱里整整齐齐放着三十道腰牌，每块都刻着"镇北王府"的暗纹，还有叠密信，最上面那封的日期是昨日："速将甲胄混进粮车，八月十五子时，以三盏红灯为号，开城放北军。"
他的手在发抖。
这比油布包里的内容更具体，连北军从哪段城墙缺口进城都标得清清楚楚。
苏檀掏出怀里的炭笔，迅速在随身带的草纸上誊抄，笔尖戳得纸背都破了。
"有人来了。"宋昭突然拽住她手腕。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尖叫："检测到急促脚步声，距离三十步，七人，佩刀。"他拉着苏檀往地道深处跑，隐身技能在剧烈运动中有些不稳，瓦砾擦过他手背，疼得他咬碎了后槽牙。
七人追到地道口时，宋昭己经带着苏檀翻上染坊屋顶。
晨雾散了些，能看见远处县府的飞檐。
苏檀的发簪歪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得尽快把这些证据呈给知府大人。"
"不。"宋昭抹了把脸上的汗，"知府大人早被李大人买通了。"他想起半月前查粮案时，知府推说"证据不足"，现在想来，哪是不足，是根本不想查。
"那去京城？"
"来不及了。"宋昭翻开密信，八月十五就是三日后，"得在朝堂上公开揭露，让所有官员做见证。"
第二日早朝，宋昭站在丹墀下，怀里的密信被体温焐得发烫。
苏檀扮作书童跟在身后，腰间的锦囊中装着复制的证据。
当他说出"李大人勾结镇北王，意图八月十五叛乱"时，朝堂上炸开了锅。
"荒谬！"李大人拍着笏板站起来，脸涨得像猪肝，"宋捕快不过是个末等小吏，有何资格在朝堂上信口雌黄？"
宋昭没理他，把密信和腰牌一一呈给皇帝派来的监国太子。
太子的手指在"镇北王府"的暗纹上，突然抬头："传李府管家。"
管家被带上来时，腿肚子首打颤。
太子将腰牌拍在他面前："这可是你家主人的东西？"
管家看了眼李大人，又看了眼太子，"扑通"跪下："是...是小人帮着收的。"
李大人的脸瞬间煞白。
几个侍卫冲上去按住他，他突然嘶声力竭地喊："宋昭！你以为你赢了？镇北王的三十万大军己经——"
"报——"
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撞开殿门，铠甲上的血珠滴在金砖上，绽开暗红的花："宋大人！镇北王的军队己经攻破北城门，正往皇宫杀来！"
宋昭的耳中嗡鸣。
他看见苏檀攥着锦囊的手在抖，看见太子猛地站起来撞翻了龙案，看见李大人突然笑了，嘴角的涎水混着血滴在地上。
"阿昭。"苏檀的声音像根细针，刺进他混沌的意识，"我们还有证据。"
宋昭摸了摸怀里的密信，系统面板在意识里灼灼发亮。
他听见自己说："护好太子，我去城门。"转身时，铁尺撞在腰间，发出清越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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