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丹房的青砖缝隙里渗出丝丝缕缕的霉味，灵悦指尖的追踪符箓突然爆出一簇幽蓝火焰，将墙上斑驳的丹方残卷映得忽明忽暗。耀晨盯着那团转瞬即逝的火光，喉结滚动着咽下满口铁锈味的唾沫——这是三天来第七次符箓自燃。
"东南方三十里。"冷轩的玄冰剑鞘轻叩地面，霜花顺着砖缝蔓延成蛛网，"大江帮的巡哨比昨日多了三倍。"
炎烈一拳砸在生锈的丹炉上，震落的铜锈像血痂般簌簌飘落："那群杂碎把悬赏提到五百灵石了！"他扯开衣领露出结痂的箭伤，暗红色的疤痕在昏暗里像条蜈蚣，"早知道该把莫天行的脑袋挂在坊市牌坊上！"
耀晨着袖中温热的五行相生丹，丹纹在掌心烙出浅浅的凹痕。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与记忆中逸风推开他时那柄贯穿胸膛的剑啸声重叠。潮湿的夜风掀动他额前碎发，露出下面猩红的眼角。
"玄一会今晚要运批毒砂去天澜仙城。"冷轩突然掐灭符火，黑暗瞬间吞没了众人。他声音压得极低，却让丹房温度骤降，"走黑蛟河道。"
灵悦的银簪在黑暗中划出细弱流光，她正在膝头迅速重组卦象。当簪尖第三次指向坎位时，少女突然抓住耀晨颤抖的手腕："卦象显示...紫金丹炉。"
耀晨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个引发血案的丹炉此刻正藏在三人腰间的储物袋里，炉壁上还沾着逸风最后的血迹。他想起那日莫天行阴鸷的笑，剑锋般的眉骨下，那双眼睛盯着丹炉就像毒蛇盯着蛙。
"毒砂是幌子。"炎烈突然咧嘴笑了，白牙在暗处森然发亮，"老阴货想引我们出洞。"
冷轩的剑鞘在地上划出三道冰线，正好构成大河坊市到黑蛟河道的路线图。他指尖凝聚的寒霜在"河道"二字上顿了顿："大江帮的船队申时经过鬼哭涧。"
灵悦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她迅速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绘制的警戒阵正在纸上疯狂扭曲。"有人破了外围禁制！"她话音未落，炎烈己经撞开摇摇欲坠的窗棂翻上屋顶。
瓦片碎裂声与弓弦震动声同时炸响。耀晨在倒地瞬间看见三支玄铁箭穿透窗纸，箭尾缠绕的爆裂符在空中绽开刺目红光。冷轩的玄冰诀后发先至，将爆裂符冻成冰晶坠地，但随即响起的铜锣声己如潮水般漫过整个废弃街区。
"是寻踪鼠！"灵悦的裙角被箭风撕开道口子，她反手甩出七张符箓贴满西面墙壁，"他们用大哥的...的血做引子..."
耀晨的五行相生丹突然在掌心发烫。他想起逸风最后推他那把的力道，温热鲜血溅在丹炉上的声响比任何雷咒都震耳欲聋。丹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某个沙哑声音正在高喊"五灵根的小杂种就在里面"。
炎烈从房梁倒吊下来，赤红的拳套上还滴着血："东面巷子清了，但码头全是玄一会的符修。"他甩给冷轩半块裂开的腰牌，青铜牌面上"江"字只剩半边，"逮到个撒尿的。"
冷轩指节发白地捏着腰牌，突然将其冻成齑粉。他剑尖挑起地上未熄的符火，在砖面烙出个歪斜的船形："申时三刻，鬼哭涧有漩涡。"
耀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沫里闪着金砂般的丹火。灵悦慌忙去扶他，却被袖中滚出的紫金丹炉烫到手指。炉盖在震动中掀开条缝，逸风血迹化成的丹纹正诡异地扭动着指向东南。
"走水道。"耀晨抹去嘴角血渍，五行相生丹在他掌心分裂成五色流光，"让毒砂船...变成莫天行的棺材。"
破晓的微光渗进丹房时，最后一张隐匿符在墙角燃尽。冷轩剑尖挑着块冰晶折射晨光，光影在墙上拼出大江帮今日的巡逻路线。炎烈正把玄铁箭一根根插回箭囊，箭尾绑着的爆裂符被他故意系成活结。
灵悦最后看了眼卦象，银簪在坎位划出深深的刻痕。她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时，簪尖残留的卦象显示"巽"与"兑"正在交融——那是风暴与沼泽并现的凶兆。
耀晨把紫金丹炉按回储物袋，炉壁上传来的心跳般的震动让他想起逸风临终时胸腔里的嗡鸣。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霉斑累累的窗纸，他捏碎掌心的五色丹火，爆开的火星在墙上映出个持剑而立的高大剪影。
"申时三刻。"冷轩的剑鞘撞开腐朽的木门，灌进来的晨风里带着黑蛟河特有的腥气，"让大江帮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漩涡。"
炎烈大笑着踹翻丹炉，飞溅的铜锈像群星般散落在众人离去的背影里。灵悦留在最后的警戒符突然自燃，灰烬拼出个残缺的"危"字，又被河风卷着贴在了耀晨染血的衣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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