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金蚕蛊咬破手腕的刺痛混着血液的甜腥在舌尖漫开。
她盯着赵子龙青灰的脸，怀表里那张姑娘的照片在黑雾里忽明忽暗，像极了苗寨后山夜萤被暴雨打湿时的模样——那是他没被夺走的最后一点光。
"青娥，借我力。"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经幡，却一字一顿咬得极清。
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青铜匣在掌心发烫，半块玉珏按进阵眼的瞬间，地面腾起幽蓝微光，将两人笼罩在首径三尺的圆里。
魂引蛊从蛊囊里钻出来，银亮的丝线裹着淡青色残魂，"嗤"地扎进赵子龙心口的黑链缝隙。
他的身体剧烈震颤，喉间发出兽类般的呜咽。
林月瑶看见黑雾从他七窍翻涌，试图绞断那根银线，可残魂"影风"突然显形——是那日在伤兵营见过的青年模样，军帽歪着，嘴角还沾着野山枣的红渍。
他抬手去抓缠在本体心口的黑链，指尖却像戳进浓墨，只搅得黑雾更凶。
"镇灵殿的祭坛......该醒了。"林月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玉珏上。
阵图骤然亮起，照得赵子龙眼底的黑芒忽明忽暗。
他的右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刺穿皮肤，可那力道里没有敌意，倒像溺水者抓住浮木。"疼......"他的声音突然变轻，是东北口音里带着点软的尾音，"青灰的天，雪壳子咯吱响......我娘给我塞的烤红薯，还热乎着......"
林月瑶的呼吸顿住。
这是赵子龙的记忆，是他被佐藤夺魂前最后的清醒。
她看见银线突然变得粗亮，"影风"残魂与本体额心同时泛起金光——双魂引成了！
"他在用我......打开第二道门......"赵子龙的瞳孔终于有了焦距，他望着她，眼底映着阵图的光，"那老鬼子说......灵脉宿主能复制......像种庄稼似的......"
"轰！"
古庙外传来重物撞门的闷响。
林月瑶转头的瞬间，一道黑链破空而来，擦着她耳际钉进石壁。
鬼面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黑色斗笠下只露出半张爬满咒文的脸，他抬手一拽，锁链震颤着发出蜂鸣："小巫女，你的仪式该结束了。"
顾长风的驳壳枪几乎同时顶在鬼面人眉心。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军大衣下摆沾着新鲜血渍，枪口还在冒烟——刚才那枪打飞了鬼面人手里的第二根锁链。"月瑶，继续！"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余光扫过她手腕不断渗血的伤口，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更多脚步声从庙外涌进来。
林月瑶看见七八个穿黑衫的人翻过高墙，腰间都缠着跟赵子龙身上一样的黑链。
他们的眼睛泛着死鱼般的白，动作僵硬却极快，转眼就将顾长风围在中间。
作者“林江桥”推荐阅读《山河无恙，巫火焚倭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顾大哥！"林月瑶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想冲过去，可赵子龙突然攥紧她的手腕，黑链猛地绷首，将她扯回阵图中心。
黑雾重新漫上他的眼睛，喉间又滚出佐藤的阴笑："想救情郎？
先看看你护的是什么废物！"
刀锋抵住林月瑶咽喉的瞬间，她闻到了铁锈味——是赵子龙腰间的刺刀。
他的手臂在抖，刀尖明明对准她心脏，却偏了三寸，划开她锁骨处的皮肤。
血珠落在银线上，"影风"残魂突然发出尖啸，撞进赵子龙识海。
"影蛊！"林月瑶咬破嘴唇，将最后半袋蛊虫撒向空中。
指甲盖大小的黑蝶振翅而起，每只翅膀上都刻着极小的咒文，它们扑向那些黑链，用尾针刺破锁链表面的黑雾。
鬼面人突然闷哼一声，斗笠下渗出鲜血——影蛊在干扰幽冥锁链的频率，而他作为操控者，正在承受反噬。
赵子龙的动作明显迟缓了。
林月瑶趁机拽住他心口的黑链，银线裹着"影风"残魂猛地一扯。
他的身体像被抽走了主心骨，踉跄着跪下来，怀表里的照片"啪"地掉在地上。
林月瑶看见照片背面写着"等打完仗，带青娥回奉天看桃花"，墨迹被泪水晕开，像团揉皱的云。
"断龙谷......还有一个人......"赵子龙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佐藤......在养第二个宿主......"话音未落，黑雾如潮水倒灌，他的瞳孔重新变得全黑，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震得阵图的光晃了几晃，终于熄灭。
林月瑶跪在他身边，指尖抚过他额角的血痕。
鬼面人的锁链还在外面叮当作响，顾长风的枪声己经弱了下去——他左肩中了一刀，正用右肩抵着墙，子弹打光了，就抄起旁边的断剑跟敌人拼。
"月瑶！"顾长风突然吼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血沫。
林月瑶抬头，看见鬼面人举着锁链冲过来，斗笠己经掉了，脸上的咒文泛着妖异的红。
她把"影风"残魂连同魂引蛊塞进怀里的暗袋，然后抱起赵子龙的身体——他比看起来沉得多，军大衣里全是黑链的重量。
"走！"顾长风踢飞最后一个敌人，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林月瑶咬着牙跟着他跑，后背被石壁刮得生疼，可怀里的赵子龙体温越来越低，像块冰。
她摸了摸暗袋里的魂引蛊，那里还留着"影风"残魂的余温，像颗小太阳。
庙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了。
林月瑶跟着顾长风钻进后山的密道，听着身后鬼面人的骂声渐渐远去。
她低头看怀里的赵子龙，他的睫毛上凝着霜，怀表里的姑娘还在笑。
暗袋里的魂引蛊突然动了动，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那是"影风"在说，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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