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萧煜卸去了明黄常服，只着一件玄色寝衣，他从身后环住林薇，手臂像铁钳似的收紧。
林薇枕着软缎云纹枕，鼻尖蹭着他臂弯里清冽的皂角香，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禁锢弄得呼吸一滞。
她动了动手指，戳了戳他覆在自己腰上的手背：“阿煜……”
“嗯？”萧煜的下巴抵在她发顶，热气喷在她后颈。
“你抱得太，我快喘不过气了。”
臂弯里的力道骤然一松，萧煜慌忙松开些，却又怕她溜走似的，指尖仍无意识地攥着她寝衣的料子，指腹着衣料下细腻的肌肤。
“抱歉，薇薇……”他低声道歉，语气里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惶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薇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指尖拂过他紧蹙的眉峰：“天子陛下吃起醋来，倒和宫墙下追着糖人跑的小孩子一样，半点道理也不讲。”
萧煜闻言，非但没恼，反而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这次力道放得轻柔，掌心却固执地贴在她背脊上，像在确认她的温度。
“他看你的眼神……”
他想起沈砚站在床榻边，递水时指尖几乎擦过林薇的手腕，想起他讲解医理时，目光总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苍白的唇上。
那些细微的、旁人或许忽略的举动，在他这个丈夫眼里，却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我是男人，他那点心思，我岂会看不穿？”
林薇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有后怕，有怒意，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在意。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埋进他怀里。
“好了好了，”她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暖意，“我不是选了阿煜吗？”
萧煜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发间，方才因沈砚而起的所有焦躁与不安，在她这一句话里，竟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只是那掌心下的背脊，他终究是舍不得松开了，哪怕知道她是他的皇后，是这后宫唯一的女主人，那份因在意而生的患得患失，却像此刻帐外的月光，无声无息地漫了满室。
太医院西偏院的药房近来总飘着股奇异的气味，不似寻常煎药的苦涩，倒像雪后松林混着井水蒸馏的清冽。
沈砚正伏在一张特制的紫铜架前，手里握着支中空的细玻璃管，将琥珀色的药液缓缓滴入下方陶皿中——那玻璃管是他耗了半月，指挥琉璃厂匠人照着记忆里的滴管形制烧出来的，晃得围观的老太医们频频揉眼。
“沈院判，这‘提纯’之法当真神了！”须发皆白的王太医捻着山羊胡，盯着陶皿里渐渐凝结的白色晶体，“前几日那痢疾病人，用了沈院判这提炼的‘黄连素’，竟只一日便止泻了！”
沈砚头也未抬，指尖稳稳控制着滴速，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
“何止啊王大人，”旁边年轻些的李太医凑过来，“昨儿我见沈院判给外伤病患换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辛者库发明家：陛下，请保持距离 没用金疮药，反而拿那褐色小瓶子里的‘碘伏’擦伤口，竟一点不疼，愈合还快！您说他这手艺……莫不是跟皇后娘娘学的？”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太医都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
如今想来，皇后与沈院判这些惊世骇俗的法子，倒像是一个路子。
“要说皇后娘娘，那才是真天人呢，”王太医望着紫禁城方向，捋须的手带了几分敬畏，“……如今看来，沈院判和娘娘，怕真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老乡’吧？”
太医院偏殿，沈砚的指尖搭在林薇腕间寸口，脉息平顺有力，比初入宫时沉稳许多，可他按在她腕骨上的指腹，却微微发颤。
“脉象很好。”他收回手，语气却不似平日冷静，“只是……”
林薇抬眸看他：“学长，只是什么？”
沈砚沉默片刻，从药箱里取出个小小的温度计——那是他用琉璃和水银磨了数月才做成的，此刻银色液柱停在36.5℃。他盯着那串数字，忽然开口，“林薇，难道你不想回去了吗？”
回去？回那个有着高楼大厦和抗生素的世界吗？她想起便利店的关东煮，想起深夜加班后打车时的街灯，那些画面模糊得像隔了层毛玻璃。
“回去……”她喃喃重复，“难道你知道怎么回去？”
沈砚抬眼，“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回去，可我们来自同一个时空，总有规律可循。也许是某个天象，只要我们还活着，总能找到回去的契机。”
他像在说服她，也像在说服自己，林薇看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那个穿着古装、戴着凤钗的女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你们要回哪里去？”
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萧煜不知何时己立在那里，他没有像往日那样攥紧玉带，也没有怒视沈砚，只是目光死死锁在林薇脸上，那双总是盛着威严的眼睛，此刻竟慢慢红了眼眶。
像被冰雪冻住的湖面，先是泛起细密的裂纹，然后一点点渗出水光。
他看着林薇，嘴唇动了动，“薇薇……你要同他，回哪里去？”
没有雷霆之怒，没有帝王威仪，只有一个男人在听到“分离”时，瞬间崩塌的惶恐。
他想起这几年她偶尔对着月亮发呆，想起她教宫女用她做的肥皂洗手时说的“细菌”，原来那些他不懂的词语背后，藏着一个她可能想回去的“远方”。
林薇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萧煜面前，伸手捧住他的脸。
“阿煜……”她声音发颤，“我哪里也不去。”
萧煜抓住她的手腕，“回……你要和他走……”
“没有什么地方可回。”林薇打断他，踮起脚尖，额头抵着他的，“你忘了吗？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沈砚收拾药箱的轻响。
萧煜看着林薇眼中清晰的自己，看着她瞳仁里映出的宫墙飞檐，忽然觉得那遥远的“回去”二字，在此刻她温热的掌心下，碎成了齑粉。
他猛地将她揽进怀里，埋首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哽咽。
沈砚提着药箱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相拥的两人，他终究没再说什么，轻轻带上门，将满室的温情与帝王未干的泪痕，都留在了身后。
(http://www.220book.com/book/2W5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