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值房内,烛火如鬼魅般摇曳不定。黄尔珍甫一踏入,腕间紫茎玉镯骤然传来一阵灼烫,如同触碰烧红的烙铁,令她险些失态。
值房内一片狼藉,账册倾覆满地。一具残缺不全的躯体正“咕嘟咕嘟”地化为腥臭的黄水,刺鼻的腐臭味混杂着浓烈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墙壁上,以血水涂抹而成的赤链蛇形图案,与她颈后隐隐发烫的黑莲印记遥相呼应,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钻行。
“这情形,比边塞荒漠的化骨流沙还要诡异!”姚昭宁以长枪谨慎地拨开地上的一只官靴,靴底绣制的金丝蟒纹己被毒液蚀穿,“东厂督主昨夜尚在御花园巡视,如今竟只剩半条残腿?”
她话音未落,甲胄碰撞发出“哗啦”声响,惊得梁上数只泛着幽绿荧光的毒蛾扑簌飞起,翅粉飘落黄水之上,立时激起“滋滋”的腐蚀声。
韦照临以折扇遮挡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扇面上那只金斑蝴蝶掠过黄水表面:“昭宁留意,尸水泛着诡异的蓝鳞光泽——这是南疆‘化尸蛊’的典型特征。”
他蹲下身,扇尖挑起一截尚未完全融化的袖口残片,其内绣着奇异的西域符文,“尔珍,此乃西域秘教‘毒星使者’的标记。此蛊专噬叛徒心脉!”
金斑蝴蝶沾染到尸水蒸腾的雾气,顿时剧烈颤抖,翅上金粉簌簌剥落。
黄尔珍以银针轻蘸黄水,针尖触及桌面立时“滋滋”作响,腾起白烟:“化尸蛊需以活人饲育三载,蛊成之日,宿主必亡。”
她目光锐利,注意到督主紧握的右手指甲缝中,死死嵌着半页焦黑的纸片,“照临!账册中有未燃尽的密信!”
韦照临折扇一扫,劲风拂开堆积的账册,火光映照下,一页账册边缘残留的火漆印记清晰可见——黑莲纹中盘绕着赤链蛇!
“此乃西域秘教与南疆邪派合谋的标记!‘八月十五交割万毒幡,银两万两’……这是上月的记录!”
纸页边缘残留着深深的齿痕,似曾被人愤恨地撕咬过。
姚昭宁突然以枪尖挑开屋角的铜炉,炉内炭灰飘散出细微的赤红烟尘:“果然有诈!炭中被人掺入了西域‘迷心粉’,难怪值房太监未能察觉异动!”
她踢倒烛台,凝固的烛泪赫然形成“三横一竖”的符号——与冷宫废后刻在墙上的毒星暗号如出一辙!
黄尔珍银刀疾划,挑开督主腕骨处的皮肤,露出底下烙着的“景”字暗纹:
“与天牢药人、东宫刺客身上的标记完全一致!督主早己被炼为《毒典》的宿主!”
暗纹周围的皮肤呈现出青黑之色,显是中毒己久。
“轰隆——!”
窗外骤然传来震天巨响!隔壁典籍库烈焰冲天,汹涌的火舌裹挟着火星,如同狂风般扑向司礼监值房。
韦照临“唰”地合拢折扇:“典籍库被泼了火油,这是要焚毁所有账册灭迹!”
“火铳响,账册飞!梁柱裂,瓦片坠!”姚昭宁厉喝,长枪横扫,格开砸落的燃烧房梁。
黄尔珍趁机抓起半本尚在燃烧的账册——第37页赫然以朱砂标注着“毒星祭坛用料清单”,末尾竟盖着太医院院正的印章!
清单上罗列着特制皮纸、药人血、赤链蛇鳞等阴邪之物,数量骇人听闻。
“尔珍,地上水渍里有西域藏红花粉!”
韦照临扇尖撬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下方铁盒中整齐码放着十二枚赤链蛇形护符,每一枚都刻着不同的药人编号,
“昭宁守住后窗!这些护符与泉州港倭寇所用的完全相同!”
姚昭宁抖落溅在甲胄上的火星:“事不宜迟!再迟片刻…”她目光忽地凝住铁盒底层,“这不是御花园排水渠的图纸吗?怎会与督主的护符藏在一处?”
丝绢绘制的排水渠走向被朱砂红线刻意标成赤链蛇形,蛇眼的位置,正指向司礼监!
黄尔珍指尖抚过丝绢上的朱砂标记,发现“毒星祭坛”坐标旁竟绘着一幅扭曲的太极图,阴阳鱼眼的位置恰好对应司礼监与景仁宫:
“督主明为东厂之首,实则为西域秘教转运《毒典》护符的棋子!”
银刀划开丝绢夹层,一张字条飘落:“借司礼监账册掩人耳目,化尸蛊可断线索——这是杀人灭口!”
火势愈发猛烈,梁上积灰簌簌落下。黄尔珍腕间玉镯突鸣示警,她定睛看去,那半本烧剩账册的某页边角,墨痕在跳跃的火光中竟显现出一幅皇宫平面图!
图中,司礼监通往景仁宫的密道沿线,密密麻麻标注着药人标记!
“照临!密道入口在香炉之下!”她一脚踢开沉重的铜炉,露出下方刻满西域符文的青砖,“这些护符是分发给各宫暗桩的!督主欲借火海销毁证据,可《毒典》的阴私勾当,岂是一把火能烧尽的?”
韦照临折扇敲击青砖:“西域文写的是‘毒星降临前七日,启动所有活祭’——距离那金属牌所载的乙巳年五月初十毒星陨落之日,只剩六天了!”
他拾起一枚掉落在地的护符,背面竟刻着与自己相同的药人编号“零号”,“尔珍,督主也是‘零号’?”护符入手冰凉刺骨,上面的蛇纹竟似在他掌心微微蠕动!
“西边角门有动静!穿飞鱼服的,怕是灭口之人到了!”姚昭宁猛地从后窗探回头,枪尖犹带火星,“是冲出去硬拼,还是死守账册?”
黄尔珍凝视着被火焰吞噬的“零号”护符,忆起东宫太子心口的烙印——至此真相大白,这深宫之中的高位者,竟全是《毒典》阴谋棋盘上的活祭品!
她抓起那份烧剩的祭坛清单,丝绢上“毒星祭坛”西字在火光映照下红得刺目:“昭宁,你护着照临先走!我去典籍库,那里必有未焚尽的线索…”
“咔嚓——轰!”话音未落,头顶一根燃烧的粗大房梁轰然断裂,裹挟着烈焰砸向地面!
黄尔珍猛地将韦照临推开,腕间紫茎玉镯在火光中骤然泛起血光,映照向督主化尸的那滩黄水——水面之上,竟漂浮着半枚刻有“辽东”二字的金属碎片,材质与泉州港货船上发现的时间牌别无二致!
姚昭宁边退边惊道:“此地比布满地雷的战壕更凶险!尔珍快看那碎片…”
碎片上的“辽东”二字竟与黄尔珍颈后印记产生强烈共鸣,灼烫感瞬间袭来,令她眼前发黑!
韦照临眼疾手快捡起碎片,借着火光瞥见背面刻着微缩的星图:“尔珍!这坐标与钦天监密卷所载的毒星陨落点完全重合!”
黄尔珍强忍腕间玉镯的灼烫,父亲手札中的警句浮现脑海:“当《毒典》借火海销迹,真正的毒脉便顺着密道蔓延。”
此刻,密道深处传来清晰的“咔嚓”机括声,与远处景仁宫传来的更鼓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这场大火绝非终结,而是《毒典》阴谋引爆的致命导火索!
“撤!”韦照临低喝一声,拽住两人疾退。典籍库的火焰猛然暴涨,将梁柱上以血绘制的赤链蛇形图案烧得“滋滋”作响。
姚昭宁长枪如龙,猛地挑开前门,却见门外走廊己无声无息站满了身着飞鱼服的身影,面巾之下,隐约可见与督主同款的西域符文刺青!
“全是暗桩!”她当机立断,长枪横扫砸向旁边窗户,“跳墙!否则我等皆要化为黄水!”三人纵身跃出窗户的刹那,身后的司礼监值房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彻底坍塌!
冲天火光里,一个由烈焰与浓烟构成的巨大赤链蛇影狰狞浮现,蛇眼的位置,正与黄尔珍颈后的黑莲印记重合!
黄尔珍在落地的瞬间最后回望了一眼己成废墟的司礼监值房。
那漂浮在黄水中的金属碎片与她颈后印记的共振仍未停歇,灼痛阵阵袭来。
她心中雪亮:督主之死,不过是《毒典》庞大阴谋的障眼法。
真正的杀招,深藏在景仁宫密道的尽头,静待乙巳年五月初十毒星陨落之时,将整座皇城拖入万劫不复的毒渊。
而他们此刻的逃离,不过是冲破了火海围城的第一重炼狱…远处钦天监观星台传来沉重如丧钟的巨响,每一声都敲击在人心之上。
司礼监废墟中升腾起的惨绿毒雾,正顺着密道无声蔓延,在宫墙的阴影里勾勒出狰狞的赤链蛇形,仿佛《毒典》的意志在嘲弄他们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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