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观星台上,铜钟于子时敲响,钟声沉闷悠长,其间夹杂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东海深处某种不祥的回响。
黄尔珍腕间的紫茎玉镯骤然剧烈震颤,震得她掌心发麻,险些脱手掉落火折子。
琉璃瓦上的夜露映照着漫天星斗,然而原本璀璨的紫微帝星,此刻竟泛着妖异的紫绿光芒,如同腐败的翡翠。
更令人心悸的是,巨大的青铜观星仪指针正疯狂地逆时针旋转,速度之快,远超常理,看得人头晕目眩。
“这星象,比塞北荒漠的鬼火更显诡异!”姚昭宁将长枪重重顿在青铜围栏上,甲胄碰撞引得观星灯盏剧烈摇晃,“钦天监监正方才还奏报‘帝星璀璨’,莫不是中了邪术?”
她话音未落,一只夜枭“哇”地一声掠过,翼尖擦过铜仪表面,竟留下一道青紫色的诡异痕迹,如同墨笔涂抹。
韦照临趋步上前,折扇在铜仪上一抹:“昭宁细看这划痕——”扇尖刮下些许青灰色粉末,“此乃西域‘惑心散’,长期接触能令人目眩神迷,颠倒黑白。”
扇面上那只金斑蝴蝶刚飞近旋转的指针,竟瞬间僵滞不动。“指针轴心处嵌有赤链蛇形细针,与《毒典》所载的控魂邪术如出一辙!”金斑蝴蝶沾染了粉末,翅膀剧烈颤抖。
黄尔珍银针疾如闪电般刺入铜仪缝隙,腕间玉镯“嗡”地发出清鸣。
针尖带出的粉末在清冷月光下竟泛出点点荧光:“是西域‘迷心砂’混入了南疆‘幻蝶粉’!能将毒星幻象伪装成帝星辉光!”
她指尖抚过仪身星图,触到凹凸不平的新刻痕迹,“这些新刻的西域文……竟是‘毒星降临’的预言!”
那些刻痕深浅不一,带着挣扎的痕迹,部分缝隙中还残留着暗红血丝。
姚昭宁长枪枪头猛地敲击观星台底座:“底下有异响!”青砖缝隙间渗出的潮湿气息带着浓烈的铁锈腥味,与司礼监火海中化尸蛊的气息一模一样,“莫非地下埋有剧毒阵法?”
韦照临蹲身探查,扇尖挑开一块松动的青砖,下方赫然露出半卷羊皮纸,火漆印记正是西域秘教的黑莲纹:“以惑心散涂抹铜仪,百日可惑乱天子视听——此乃上月之初七的密信。”
他指向落款处的指印,“这三横一竖的毒星暗号,与冷宫废后、御花园花匠身上的标记完全吻合!”羊皮纸边缘,同样残留着深刻的齿痕。
黄尔珍银刀划开羊皮纸夹层,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掉落,其上清晰刻着“乙巳年五月初十”!
“他们在星象上动手脚,便是为了让陛下相信‘毒星陨落’乃是天命所归!”她心口猛然一悸,东宫太子心口的“零号”印记与这金属片上的日期产生强烈共鸣,灼烫感袭来。
观星台深处传来“咔嗒”机括声响,三盏青铜灯台应声而亮,照亮了墙面上新绘制的星图——紫微星周围环绕着十二颗暗淡星辰,每一颗都标注着不同的药人编号。
韦照临折扇停在标注“零号”的暗星旁:“尔珍,此星位对应的,正是司礼监督主生前所在!”
“速查铜器库!”黄尔珍抓起羊皮纸,其背面赫然绘着钦天监通往景仁宫的密道图,“所有观星仪器皆被涂抹惑心散,恐怕连陛下案头的笔架都未能幸免!”
铜器库内堆放着浑天仪部件。黄尔珍银针刚触及一只铜鹤的喙部,腕间玉镯“滋啦”一声骤然灼烫——
鹤嘴内侧竟密密麻麻刻满了微小的《毒典》经文,每一道笔画都渗出漆黑如墨的毒锈,如同腐朽的蛀牙。
姚昭宁枪尖挑开一个木箱,十几枚赤链蛇形护符“哗啦”散落:“钦天监监正才是那最大的暗桩?”她目光扫过箱底账册,“上月所进的黄铜料,足够铸造三座‘毒王鼎’了!”
韦照临折扇扫过账本批注:“帝星变色之日,毒星祭礼启动——所指正是今夜!”
他指向某页夹着的一方银铃纹丝帕,“景仁宫旧主的信物,竟也藏匿于这星图阴谋之中!”
丝帕一角,绣着半朵黑莲,与南疆秘教圣女的标记一般无二。
“当——!”观星台顶的铜钟骤然自行鸣响,声浪震耳欲聋!
黄尔珍抬眼望去,只见紫微星的紫绿光芒暴涨,其周围那十二颗暗星正诡异地向它聚拢,竟在空中拼凑成一个巨大无朋的赤链蛇形——其方位,竟与她颈后印记、泉州港毒雾所拼之“辽东”坐标分毫不差!
“照临,收好这些护符。”她强忍铜鹤喙部经文带来的灼痛,“昭宁,速查监正卧房!他能在观星仪上刻下《毒典》咒文,卧榻之侧必有隐秘!”
铜鹤空洞的眼窝处,竟缓缓渗出粘稠黑血,顺着喙部滴落在她手背之上。
姚昭宁一脚踹开里间木门,只听“扑通”一声闷响——钦天监监正僵首地倒在地上,七窍流出漆黑血线,右手死死攥着一本烧毁过半的《星象密卷》,封面上“毒星观测台”五个西域文在月光下泛着冰冷幽光。
“钟声响,星象变!木门裂,黑血现!”黄尔珍银针刺入监正心口,触感坚硬如石,“尸身己僵冷三日!凶手以‘驻颜蛊’维持其观星姿态,掩人耳目!”
其心口处烙着的“景”字暗纹,色泽比东宫刺客身上的更为深暗,周围皮肤呈现出青黑死气。
韦照临翻开密卷残页,火光映出末行小字:“借钦天监之口,令皇帝深信毒星降世——他们要令整座皇宫都视《毒典》阴谋为天命!”
他指向卷首星图,“尔珍,这上面标注的‘毒星陨落点’……正是辽东海岸!”观星台上夜风骤起,卷起满地星图残页。
黄尔珍凝望着紫微星诡异的光芒,父亲手札中的警句浮现心头:“当《毒典》连通星象,古今毒脉便在预言中交汇。”
飞舞的残页上,每一片都映着赤链蛇的扭曲暗影。
姚昭宁啐掉沾染的毒尘:“这钦天监的布置,比最复杂的军阵还要阴险!”她长枪戳向铜仪,疯狂旋转的指针竟“咔嗒”一声骤然停滞,不偏不倚,首指辽东方向!
韦照临折扇敲击密卷:“昭宁请看,这陨落点坐标,与天津卫外海毒船的航线完全重合!”
黄尔珍颈后印记灼烫难当,紫茎玉镯的清鸣竟与铜仪指针停滞前的余音产生诡异共振,令人心底发寒——辽东海岸,绝非仅仅是阴谋的终点,更是《毒典》贯通古今的致命锁钥!
“咔嚓!”观星台地面猛地裂开一道缝隙,粘稠的毒液从中渗出,在地面蜿蜒流淌,拼出“乙巳年五月初十”的字样!
黄尔珍死死盯着那日期,又看向铜仪上那枚赤链蛇形的细针,瞬间贯通:“他们篡改星象误导陛下,再借钦天监权威发布预言,就是要让所有人深信不疑——毒星陨落,乃是天意!”
韦照临拾起一片坠落的琉璃瓦,其上竟清晰刻着与他相同的药人编号“零号”:“尔珍!这观星台,根本就是《毒典》阴谋的倒计时沙漏!”瓦片上的编号在毒液中泛着不祥红光,如同烧红的烙铁。
“快看帝星!”姚昭宁惊呼。只见那颗紫绿色的星辰正剧烈扭曲变形,缓缓化作一条狰狞的赤链蛇!
蛇信般的光芒扫过观星台,三人颈后的印记瞬间如同烙铁加身!黄尔珍握紧银刀,火折的光摇曳着,映照密卷上辽东的坐标。
刹那间,拜火地宫时空裂隙中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再次浮现——裂隙深处那奇异港口中的巨大黑影,竟与星图上陨落点的轮廓惊人重合!
蛇形的“紫微星”光芒愈盛,仿佛随时会撕裂天幕,坠入凡尘!
“撤!”韦照临低喝,拽住两人疾退。观星台的铜钟再次轰鸣,这一次却如同丧钟哀鸣,尾音拖得极长。
姚昭宁边奔边怒道:“待我等自辽东归来,定要将这妖异铜仪熔了,铸成犁头犁地!”
黄尔珍最后回望了一眼那颗扭曲的妖星,颈后印记与之产生的强烈共振带来一阵眩晕般的灼痛。
她心中雪亮:钦天监的异象绝非终结,而是乙巳年五月初十毒星陨落那最终倒计时的启动开关!
三人冲出观星台的刹那,身后夜空中,那“紫微星”己彻底化为一条盘踞的赤链巨蛇,蛇眼处幽光闪烁,正与黄尔珍颈后的黑莲印记重合,如同《毒典》冰冷的巨眸,死死锁定他们奔向辽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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