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满锡鲈港。
港口码头，白天的喧嚣逐渐散去，一艘锡鲈骑士团的小型巡逻艇，悄无声息地靠上了鸦齿号的船舷。
加尔文·罗素，锡鲈港的那位明星骑士，安德莉亚的得力副官，今天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
他动作麻利地跳上甲板，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拎着一个用厚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酒坛。
“卡洛斯？莱昂？在不在？”
压低了嗓门，脑袋探头探脑，眼神左右瞟着，活像个刚偷拿了邻居家鸡蛋的小贼。
莱昂正坐在甲板角落，就着最后一点天光，慢条斯理地磨着他的长剑。
托姆中午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被他打发回去休息了。
听到这熟悉又有点鬼祟的声音，莱昂抬起头，磨剑的动作停了下来：
“加尔文骑士？这身打扮，有情况？”
卡洛斯也听到了动静，从船长室里走出来，看到加尔文这副模样，也是一愣：
“骑士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嘘——小声点。”
加尔文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挤眉弄眼地笑了笑，朝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靠近点。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甲板上没别人，才把黑布猛地掀开，露出里面一个棕色的小陶坛。
封口的火漆崭新，显然是刚撬开不久又草草封上的。一股醇厚浓郁，带着橡木和海风味道的酒香，瞬间钻进两人的鼻孔。
“好东西！”
加尔文献宝似的拍了拍酒坛，得意洋洋，
“安德莉亚珍藏了好几年的私货，正经的双锤陈酿！我费了好大劲才从她舱室底下翻出来的！”
莱昂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眼睛立刻就亮了，喉结滚动了一下。
“嘿，这味儿，地道！”
卡洛斯闻着酒香，再看看加尔文那副样子，不由得失笑：
“骑士大人，您这是……”
“别提了！”
加尔文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缆绳卷上，满脸的苦大仇深，
“我那位顶头上司，你们是不知道，前两天喝多了，在总督府的晚宴上抱着柱子唱歌，把一位夫人的假发都给唱掉了！回来就跟我立军令状，说要戒酒！”
他模仿着安德莉亚严肃的口吻，
“‘有损海军军官的光辉形象，必须严肃处理！’呸！她那形象早就没了好吧！”
莱昂咧开大嘴，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
“哈哈哈，这事儿她干得出来！”
卡洛斯也忍俊不禁，摇了摇头。安德莉亚·丹多洛舰长喝醉后的“豪放”，在锡鲈港的水手圈子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关键是，”
加尔文摊开手，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戒酒了，我找谁喝去？这坛好酒，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对着月亮喝闷酒吧？太浪费了！”
他拍了拍酒坛，发出沉闷的响声。
“于是我就琢磨着，得找你们这俩酒鬼分享分享。绕着码头找了半天，你们这船停得可真够偏的，差点以为你们提前跑路了。”
他目光扫过甲板，又在货舱入口的方向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
莱昂和卡洛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他们停在这里，就是为了方便之前处理那批见不得光的卢卡水晶。加尔文这随口一提，让他们有些不自在。
莱昂干咳一声，上前一步，也不等卡洛斯说话，一把就将加尔文手里的酒坛抢了过来，动作粗鲁却带着一股亲近。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有好东西想着兄弟！”
他迫不及待地抠开那草草封上的火漆。
卡洛斯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进了船长室：
“我去拿杯子。”
很快，三个杯子摆在了甲板的木箱上。三人围坐下来，就着落日熔金的海面，推杯换盏，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加尔文灌下一大口酒，舒服地哈了口气，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海军里的条条框框，还有安德莉亚最近如何因为要“维持形象”而变得神经兮兮，连带着整个银鲷号船员组都气氛紧张。
“对了，”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表情，
“说起来，上次在海上碰见你们，其实……安德莉亚己经知道你们船上有猫腻了。”
莱昂端着酒杯的手顿住了，眼神锐利起来：
“什么意思？”
卡洛斯的心也提了起来。
“有人匿名向海军缉私局举报，”
加尔文又喝了口酒，咂咂嘴。
“说有一艘黑色船壳的艾瑞斯商船，叫鸦齿号的，从白冠港那边接手了一批高纯度的卢卡水晶原矿，举报信写得那叫一个详细，连你们船的特征都对得上。”
“那天安德莉亚正好去缉私局交报告，碰巧就截住了那个通风报信的家伙。”
“后来呢？”
莱昂的声音有些发紧，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酒杯。作者“普兰塔的七月流火”推荐阅读《大航海：从见习水手到七海之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后来？”
加尔文笑了笑，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
“安德莉亚一听船名叫‘鸦齿号’，又问了问船上人的来路，就把那个举报的家伙给打发走了。她说那人眼神闪烁，言辞不清，是故意栽赃，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他冲两人挤挤眼。
“不过那人也不像什么坏人，估计就是不知道那个酒馆里接了私活的水手。”
“再说了，卢卡水晶那玩意儿列入管控也是刚下的通知，估摸着消息还没传开，你们不知道也正常。安德莉亚知道你们之前白鲸号刚沉，欠了一屁股债，日子不好过。”
“她跟总督那边报备，就说是收到线报，有海盗船在附近活动，要带银鲷号往南方出海巡逻几天。至于你们船上……”
加尔文指了指货舱方向，
“例行检查嘛，总得做做样子，但谁会真的下到舱底去撬你们的货箱？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他耸耸肩。
“当然，最后回港复命，少不了被总督大人数落一顿，说她浪费军费，无功而返。”
卡洛斯和莱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后怕和感激。
卡洛斯猛地站起身，端起酒杯：
“安德莉亚大人这份情，我们记下了！加尔文骑士，这杯，我们敬她，也敬你！”
莱昂也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道：
“没错！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着就要给加尔文行个标准的军礼。
“哎哎哎，别别别！”
加尔文连忙把两人拉住，差点把酒洒了，
“坐下坐下！多大点事儿！咱们都是在风浪里讨生活的人，谁还没个需要搭把手的时候？这年头，都不容易，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他端起酒杯和两人碰了一下，
“喝！喝就完了！”
卡洛斯和莱昂这才重新坐下，但心头的感激之情却难以平复，又连连敬了加尔文几杯。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扫兴的。”
加尔文摆摆手，又灌了一大口酒，脸上带上了几分醉意和牢骚。
“你们是不知道，最近上面那些老爷们，一个个都跟嗑了熔岩小麦似的，脑子不清楚，整天疑神疑鬼。”
——熔岩小麦是龙石岛的特产，非龙裔的种族吃了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和亢奋效果，专门有人倒卖这玩意，到处卖给那些瘾君子们。
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渍，继续说道：
“尤其是盯着北方那边，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命令一天三变，搞得整个锡鲈港都人心惶惶，连码头的老鼠都少了，估计都怕被抓去当壮丁。”
莱昂冷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屑地说道：
“费里斯特那帮软蛋嚷嚷着要打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雷声大雨点小，有什么好怕的。”
他毕竟是老兵出身，对这种边境摩擦见得多了。
加尔文摇摇头，脸上的醉意消散了些，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莱昂老哥，这次……恐怕真的不一样。”
他顿了顿，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安德莉亚，她收到了一份‘特殊调令’。”
“特殊调令？”
卡洛斯和莱昂同时看向加尔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一丝不安。海军的调令通常有固定程序，这“特殊”二字，往往意味着不寻常的任务。
“嗯。”
加尔文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变得神秘起来。
“艾瑞斯港的大总督府首接下的密令，绕过了舰队司令部和锡鲈港总督府。银鲷号……可能很快就要离开锡鲈港，去执行一项高度机密的任务。”
莱昂挑了挑眉毛，身体微微前倾，显然来了兴趣。
“去哪儿？北边？跟费里斯特人干仗？”
加尔文摇了摇头，摊开手：
“具体去哪儿，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安德莉亚那张嘴，比蚌壳还紧，撬都撬不开。”
他撇了撇嘴，流露出明显的不满，
“不过，看她那脸色，还有调令的级别，我猜……十有八九，跟北方越来越紧张的局势脱不了干系。”
“北方局势吗……”
卡洛斯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默默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老埃德加那封语焉不详的警告信，艾琳最近似乎也在暗中打探着什么，现在又是加尔文带来的关于银鲷号秘密调动的消息，还有北方费里斯特王国越来越明显的军事集结。
所有的信息，如同拼图的碎片，渐渐在他脑海中汇聚，指向同一个令人不安的方向——一场远超普通边境冲突的风暴，或许真的要来了，危险也正在无声无息地逼近。
原本计划中利润丰厚的西境自由邦贸易，现在看来，风险己经远远超出了可控范围。
卡洛斯抬起头，看向西方宽阔的海面。
阿拉桑各湾的夕阳，依旧壮丽辉煌。
海面被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色，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碎裂的黄金在跳跃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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