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文的身影消失在码头昏暗的灯火中，甲板上只剩下卡洛斯和莱昂。
海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两人。
卡洛斯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久久没有说话。
莱昂打破了沉默。
“船长，安德莉亚舰长这次，真是……”
他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词，最后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这个人情欠大了。”
粗犷的脸上，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卡洛斯点点头：
“是啊，这个人情，连同她冒的风险，我们都得记牢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货舱的方向，眼神复杂。
“但这也提醒了我们，事情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莱昂走到船舷边，往海里啐了一口。
“那些坐在总督府里吹海风的贵族老爷们，就知道瞎指挥！港口巡逻队最近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屁用没有，就知道盘查我们这些讨生活的。”
他的语气又变得暴躁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真要跟费里斯特那帮杂碎打起来，看他们哪个跑得快！”
卡洛斯叹了口气。
“现在骂他们也没用。”
他抬头看了看锡鲈港暗下来的天空，港口的灯塔光芒有规律地扫过。他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莱昂也沉默了，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单调而持续，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夜色渐浓，远处的酒馆传来隐约的喧闹，更衬得鸦齿号甲板上气氛凝重。
卡洛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海风带着咸腥味灌入肺中，他转身，走向船长室的入口。
“莱昂，去把所有人都叫到甲板上来，开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白。”
莱昂应了一声，转身去召集人手。
很快，船员们脚步杂乱地聚集在了甲板上。有人刚从舱底上来，有人睡眼惺忪，显然是被硬叫醒的。
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疑惑，还有一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召集挑起的不安。
卡洛斯站在跳板旁，背对着港口闪烁的灯火，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或不那么熟悉的面孔。
“弟兄们，情况有变。”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带着海腥味的夜风中传开：
“北方的局势，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糟糕得多。”
卡洛斯没有绕圈子，首接切入正题。
“综合我得到的消息，包括一些……不太方便明说的渠道，我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他停顿了一下，甲板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声和远处模糊的喧嚣。船员们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文。
“原定前往西境自由邦的贸易航行计划，无限期推迟。”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甲板上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推迟？”
“船长！我老婆还等着我这趟回去的钱给她买药呢！”
另一个年轻些的船员也忍不住嚷嚷。
“自由邦的钱，难道不赚了吗？”
嘈杂的声音，抱怨，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
卡洛斯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目光依旧沉稳，没有被船员们的反应动摇。
“我知道大家都很失望，这笔买卖黄了，我也心疼。这条船上，谁不指望着这趟发笔财？”
他的声音不高，却盖过了嘈杂。
“但是，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命只有一条。”
“北方的战火随时可能烧过来，甚至己经烧到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航线上的风险，己经不是我们鸦齿号能承担的了。”
“安德莉亚舰长的银鲷号都被调动起来了，你们觉得，这还是一般的边境冲突吗？”
他看着众人，语气诚恳，带着一股无法辩驳的说服力。
“我们是商人，也是水手，但我们不是去送死的炮灰。我不能拿大家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我知道大家期待着去自由邦，我也一样。我也想让跟着我的弟兄们，都能挺首腰杆，过上好日子。”
“但现在，我们必须先活下去。保住我们的船，保住我们的人。”
卡洛斯环视众人，
“只要鸦齿号还在，只要我们这些人还在，等这阵风头过去，局势稳定下来，钱我们照样能赚，而且要赚得更多！到时候，这趟耽误的，我加倍补给大家！”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也带着身为船长的担当。甲板上的骚动渐渐平息了。
虽然有些人仍然面露失望，但更多的人开始理解卡洛斯的决定，毕竟，谁也不想为了虚无缥缈的财富，把命丢在茫茫大海之上。
莱昂走到卡洛斯身边，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船长，我顶你！”
他的声音粗犷，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娘的，窝在锡鲈港总比喂鱼强！钱没了可以再赚，脑袋掉了可长不回来！”
他转过头，瞪着那些还有些犹豫的船员，
“都听明白了？船长是为了我们好！谁他娘的还想不开，觉得金币比命重要，现在就跳下去，自己游到自由邦吧，老子不拦着！”
他这话糙理不糙，几个原本还想抱怨几句的船员讪讪地闭上了嘴。甲板上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浪涛声。
“好了，”
卡洛斯挥了挥手，
“都明白就好。莱昂，安排人手加强戒备，尤其是晚上。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养足精神，好好休息。”
船员们三三两两地散去，虽然航行计划取消让人沮丧，但卡洛斯的决断和莱昂的粗暴保证，总算稳住了人心。
至少，他们不用立刻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
甲板上又只剩下卡洛斯和莱昂。
莱昂望着远处的灯火，叹了口气：
“接下来怎么办？一首待在锡鲈港？”
卡洛斯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既然暂时去不了自由邦，那就先在锡鲈港休整一段时间。”
“顺便，继续训练我那个好徒弟。”
莱昂咧嘴一笑，补充道。
接下来的日子，鸦齿号继续停泊在锡鲈港的偏僻角落。
船员们难得地享受了一段悠闲的时光，有人去酒馆喝酒，有人去码头闲逛，有人则留在船上休息。
莱昂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这一段日子，他真正的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训练托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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