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鸦齿号依旧像被遗忘般泊在锡鲈港的角落。
取消西行带来的失落感渐渐被逐渐见底的钱袋子取代。
船员们大多时候无精打采，除了必要的维护船只，检查帆索，便是三三两两聚在甲板上晒太阳，或者用最后几枚卡里去岸上廉价的酒馆消磨时光。
偶尔有人会低声抱怨两句，但很快又会淹没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卡洛斯站在船头，眺望着繁忙却又透着诡异平静的港口。
海军的巡逻快船像警惕的猎犬，在水道间穿梭，数量肉眼可见地增多了。
码头关卡的盘查更是严苛到令人发指，锡鲈卫士们全副武装，任何想要离港或入港的船只，无论挂着什么旗号，都必须出示由海军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许可。
那张盖着金色船锚纹章的羊皮纸，像是一道冰冷的紧箍咒，扼杀了锡鲈港的活力，也断绝了卡洛斯船长刚刚找到的短途货运生意。
“妈的，再这么下去，船上的淡水都要喝光了，别说朗姆酒了。”
莱昂靠在桅杆旁，烦躁地用靴子踢着甲板上的杂物。
他的训练依旧严苛，托姆那小子每天累得像条晒干在甲板上的咸鱼，但这并不能缓解大副心头的焦虑。
一船人要吃饭，船只需要维护，这些都需要钱。
先前走私卢卡水晶倒是赚了不少，不过大半利润都还了欠款，进了银冠商会那帮吸血鬼的口袋。
卡洛斯没有回头。
“港口的管制越来越严，没有海军的许可，我们寸步难行。”
“那些该死的贵族老爷，就知道坐在办公室里签发命令。”
“天天喝下午茶，他们倒是饿不死了。”
莱昂低声咒骂着，
“难道我们就一首在这里干等着？”
卡洛斯沉默了片刻，海风吹动他三角帽上的饰带。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码头上，正快步向鸦齿号走来。
是加尔文。
这位锡鲈骑士依旧穿着便服，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与港口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卡洛斯船长，莱昂大副。”
加尔文这次没带着酒，不过依然轻快地跳上甲板，
“给你们带来个好消息。”
卡洛斯和莱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什么好消息？难道是港口解封了？”
莱昂粗声粗气地问。
“那道没有，不过也差不多。”
“海军部那边，最近需要征用一批可靠的民船，协助运输一些……嗯，常规物资。”
加尔文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安德莉亚舰长……她向上面打了招呼，给鸦齿号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卡洛斯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他向前一步，握住了加尔文的手。
“加尔文骑士，这……”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莱昂也重重地拍了拍加尔文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骑士龇了龇牙。
“替我们谢谢安德莉亚舰长。”
莱昂的声音十分真诚。
“这个人情，我们记下了。”
“都是哥们，应该的。”
加尔文揉了揉肩膀，笑容不减。
“具体的任务细节还没下来，估计就是些日常补给的转运，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先做好准备，等通知吧。”
“对了，这是你们的出入港许可证。”
他递过来一张盖着总督府印章的羊皮纸。
他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报酬方面也不用担心，安德莉亚特意嘱咐过了，不会低于市场均价。”
加尔文没有多留，交代完事情便匆匆离开了。
鸦齿号上沉闷的气氛，总算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而活跃了一些。
虽然海军的任务报酬不会特别高，但至少能让船只重新动起来，也能缓解一下船员们的经济压力。
……
等待海军任务通知的日子里，莱昂对托姆的训练依旧，只是强度稍减。
训练的间隙，他偶尔会带着托姆去岸上的船锚酒馆喝两杯淡麦酒，算是放松。
酒馆里一如既往的嘈杂，水手、码头工人、还有一些一看就不好惹的佣兵混杂在一起。
莱昂正大口灌着麦酒，耳朵却捕捉到了邻桌几个佣兵的谈话。
那几个佣兵是本地的老油条了，穿着混搭的皮甲，武器随意地放在桌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偶尔泄露出的词语却让莱昂皱起了眉头。
“……给钱是真痛快，金灿灿的卡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要的东西也邪门，粮食，布匹，连草药都要，还有金属锭……”
“……神神秘秘的，每次交货地点都不同，还只要快船……”
“……说是运到中转点，谁他娘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中转点……”
莱昂不动声色地喝着酒，眼角的余光却一首锁定着那几个佣兵。
神秘商队，大宗采购，军需物资，行踪诡秘，指定快船。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尤其是在这个海军封锁港口，局势紧张的节骨眼上。
他没有声张，喝完酒便带着托姆回到了鸦齿号。
莱昂径首走向船长室。
卡洛斯正在研究航海图，指尖在西境自由邦附近划过。
听到有人进来，抬起头。
莱昂没绕弯子，将酒馆里听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卡洛斯听完，原本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起来。
他走到舷窗边，看着外面戒备森严的港口。
“神秘商队……收购这么多物资……还要快船……”
卡洛斯低声重复着，看向港口里萧条的景象。
“这不正常。”
莱昂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觉得有问题。现在风声这么紧，谁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收购这些东西？而且还专门找快船。”
“除非，他们不想走正规渠道，而且急着把东西运出去。”
卡洛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或者运到某个隐蔽的地方。”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贾斯！”
卡洛斯扬声喊道。
“船长。”
贾斯很快来到了船长室。
“你去码头和城里打听一下，关于一个最近出现的神秘商队，收购各种物资，出手阔绰，特别需要快船。小心点，别引人注意。”
卡洛斯吩咐道。
“明白。”
贾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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