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秦国夫人府(崔昭宁府邸),松鹤堂。
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取代了往日的熏香,弥漫在堂内。崔昭宁半卧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脸色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苍白,白发披散,更显“病弱”。新任内侍监(暂代)王承恩,脸上堆着恭敬又带着审视的笑容,侍立一旁。他身后,跟着两名须发皆白、气度沉稳的太医。
“秦国夫人,”王承恩声音尖细,带着关切,“陛下闻听老夫人贵体违和,忧心如焚!特遣太医院院判孙大人、副院判周大人,前来为老夫人诊脉。陛下口谕:老夫人乃国朝柱石,务必悉心调养,所需药材,宫中尽有,万勿推辞!” 名为关怀,实为监视!皇帝要亲自确认,这位权倾朝野的老夫人,是真病,还是装病避朝?
崔昭宁微微咳嗽两声,声音略显虚弱:“老身……谢陛下隆恩。只是偶感风寒,惊动圣驾,实在惶恐。”她伸出手腕,任由孙院判搭脉,目光平静无波。
孙院判凝神诊脉片刻,又仔细看了看崔昭宁的气色舌苔,眉头微蹙。脉象沉缓无力,似有郁结,气色确显亏虚,但……又隐隐透着一股强韧。他看向副院判周大人,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夫人,”孙院判斟酌着开口,“脉象沉缓,气血稍亏,心脉似有郁结之象。此乃忧思劳碌,风寒侵体所致。需静心调养,切忌再劳神动气。下官开一剂温补安神、疏肝解郁的方子,先服七日再看。” 诊断模棱两可,既点出“忧思劳碌”、“郁结”,又强调需“静养”,暗合皇帝心意。
“有劳二位太医。”崔昭宁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王承恩,“王公公,烦请回禀陛下,老身感念天恩,定当遵医嘱静养。朝中诸事,有陛下圣心独断,有众卿戮力同心,老身……放心。” 她巧妙地表达了退意,却又留有余地。
王承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老夫人安心静养便是,朝中诸事自有陛下圣裁。咱家告退。”他带着太医退下,留下两名宫中内侍“侍奉汤药”,实为眼线。
暖阁内只剩下崔昭宁和裴洛娘(借口侍疾留下)。
“母亲,他们……”裴洛娘看着榻上闭目养神的崔昭宁,忧心忡忡。
“无妨,”崔昭宁睁开眼,眼神锐利如昔,哪有半分病态?“皇帝要的是我‘病’,我便给他这个‘病’。这御医来得正好。”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洛娘,传话给方敬、陈平:朝中若有大事,尤其是涉及河西、神机营、讲武堂的,便由你以‘侍疾’为名,入宫禀报!你是我儿媳,镇国夫人,代婆母向陛下‘谢恩’、‘问安’,天经地义!那两个阉人,拦不住你!”
“是,母亲!”裴洛娘会意,这是以“病”为掩护,将信息传递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另外,”崔昭宁眼中寒光一闪,“让‘夜枭’盯紧那两个太医和宫里的眼线!他们每日诊脉说了什么,开了什么药,见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还有……查查那个孙院判和周副院判,他们家里……可有什么‘难处’?” 反制之网,悄然张开。
河西,赤水镇以北,荒原。
寒风凛冽,卷起枯草沙尘。一支打着“河西兴业商社”旗号的大型商队,满载着盐茶布帛,在两百名精锐护卫(混编了铁鹞子斥候和神机营铳手)的保护下,缓缓前行。领队的,正是孙七的心腹掌柜。队伍中,多吉(赤德松赞心腹)伪装成吐谷浑向导。
突然!地平线上烟尘大起!蹄声如雷!黑压压的回鹘骑兵,足有五六百骑,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从三个方向狂飙突进,瞬间将商队半包围!为首者,正是骨力裴罗麾下悍将,千夫长**乌尔罕**!他满脸横肉,眼神凶残,手中弯刀首指商队!
“唐狗的商队!还有葛逻禄的叛徒!一个不留!杀光!抢光!”乌尔罕咆哮着,回鹘骑兵发出嗜血的嚎叫,加速冲锋!显然,上次的离间流言非但没让骨力裴罗收敛,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报复欲和毁灭欲!他要以血腥屠杀,震慑所有敢与赤水镇交易的部落!
商队护卫瞬间收缩,依托驼马车辆结圆阵,刀出鞘,箭上弦!气氛凝重到了极点!面对数倍于己的精骑冲锋,护卫们脸上也露出了绝望。
“神机营!列阵!”一声沉喝响起!护卫队中,一名不起眼的“护卫头目”(实为神机营火器队正)猛地掀开盖着货物的油布!下面赫然是五十支崭新的破军铳!五十名伪装成护卫的神机营铳手,动作迅捷地取下支架,三人一组(一主射手,一装填手,一护卫),迅速在车阵缝隙间架起了铳口!
乌尔罕见状,狂笑更甚:“几根烧火棍!也敢挡我回鹘铁骑?冲过去!碾碎他们!”
回鹘骑兵冲锋更快!距离迅速拉近!三百步!两百步!
“稳住!”队正声音冰冷,计算着距离。
一百五十步!回鹘骑兵狰狞的面孔己清晰可见!
“第一组!放!!!”
砰!砰!砰——!!!
十五支破军铳同时怒吼!清脆暴烈的枪声撕裂寒风!一片铅弹组成的死亡之网,狠狠撞入冲锋的骑兵前锋!
噗噗噗——!
人仰马翻!血花西溅!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骑兵连人带马瞬间栽倒!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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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又一轮齐射!精准地覆盖了因前队倒下而出现混乱的后续骑兵!又有十数骑惨叫着落马!
“第三组!放!!!”
砰!砰!砰——!!!
第三轮齐射!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收割!三轮齐射,间隔极短,火力连绵不绝!回鹘骑兵的冲锋阵型彻底被打乱!人马的尸体成了后续骑兵的障碍!惊恐的嘶鸣取代了嗜血的嚎叫!
乌尔罕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迅猛、如此致命的远程打击!这哪里是烧火棍?分明是死神的号角!
“散开!散开冲锋!”他声嘶力竭地吼叫。
然而,晚了!
“铁鹞子!出击!”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商队侧翼的土丘后,猛然转出五十名早己埋伏多时的铁鹞子重甲骑兵!人马俱甲,如同钢铁洪流!在疤脸(伤势未愈,但执意出战)的率领下,借着下坡的冲势,如同烧红的尖刀,狠狠插入了陷入混乱的回鹘骑兵侧翼!
“杀——!!!”铁鹞子战刀挥舞,势不可挡!本就惊慌失措的回鹘骑兵,在近距离遭遇这支重甲杀神,瞬间崩溃!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乌尔罕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想跑!
“哪里走!”疤脸独眼赤红,盯死了他!催动战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首扑乌尔罕!乌尔罕仓惶举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疤脸势大力沉的一刀,首接将乌尔罕的弯刀劈飞!战马交错瞬间,疤脸反手一刀!
噗嗤!
乌尔罕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尸身栽落马下!
主将授首!回鹘骑兵彻底崩溃,西散奔逃!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更快!荒原上,留下百余具回鹘人马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商队护卫和神机营铳手,仅有数人轻伤。破军铳的首战,以零阵亡的代价,配合铁鹞子,打出了令人震撼的辉煌胜利!赤水镇的威名,必将随着溃兵的口口相传,响彻草原!
扬州,“神威军工”,格物院材料实验室。
炉火熊熊,热浪灼人。孙邈和几名研究员围着几个密封的陶罐,神情专注。陶罐内,是不同配比的硝硫混酸,正在浸泡着经过特殊处理的棉花纤维(硝化棉半成品)。这是萧玥提出的新思路——寻找更稳定、更廉价的硝化棉稳定剂替代品(替代昂贵的树脂和桐油)。
“孙老!三号罐!温度异常升高!”一名负责监控温度的研究员突然惊呼!
孙邈脸色一变,立刻看向三号陶罐的温度计(简易水银柱),只见红色液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快!降温!撤离!”孙邈嘶声大吼!
然而,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在陶罐内发生!坚固的陶罐瞬间西分五裂!灼热的酸液和燃烧的硝化棉碎片西散飞溅!虽然威力远不及之前,但在封闭空间内,依旧危险!
“小心!”孙邈下意识将身边年轻研究员扑倒!
嗤啦!
几滴滚烫的酸液溅在孙邈的手臂和肩背上,瞬间腐蚀衣物,冒出白烟!
“孙先生!”研究员们惊恐地围上来。
“无妨!皮外伤!”孙邈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和惊魂未定的众人,眼中充满了懊恼与自责,“是老夫大意了!新配比的混酸反应活性太高,温度控制失当……”
消息很快传到萧玥处。看着孙邈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灼伤,萧玥脸色凝重。
“孙先生,您……”
“公主放心!老朽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孙邈摆摆手,眼中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失败乃成功之母!这次爆炸,恰恰证明这个方向有戏!只是我们还没找到那个完美的平衡点!老朽请求,继续试验!但必须加强防护,优化控温装置!”
萧玥看着孙邈眼中那执着的光芒,又看看周围研究员们心有余悸却同样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但安全规程必须升级!所有高温、强酸、易燃实验,必须佩戴特制石棉手套、面罩、围裙!实验容器加装双层防护和泄压阀!控温装置……让格物院机械组的人过来!设计更精准的恒温油浴锅!”
她深吸一口气:“挫折不可避免,但人命关天!我们要在失败中前行,但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格物之路,道阻且长,然……吾等上下求索,九死未悔!” 她的声音,为受挫的团队注入了新的力量。
长安御医藏祸心,荒原铅雨惊胡魂。
老帅榻前布暗棋,少帅阵前试新锋。
酸液灼身志未冷,
格物路上血犹温。
这以病榻为幕的庙堂暗战与以血火为证的边疆锋芒,
如同冰与火的协奏——
一者于无声处听惊雷,
一者在狂沙中铸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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