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的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街角格外清晰。
转角处那辆黑色大众的金戒指反光刺得她太阳穴突突跳——副驾上的人正用手机对着她的方向，镜头在阳光下闪过冷光，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她摸了摸内袋的U盘，金属边缘硌得皮肤发红，像被烙铁烫过的印记，指尖传来微微的灼热与不适。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吴律师发来的定位：“老地方咖啡厅，王法医到了。”振动频率像是心跳的节奏，让她更加紧张。
咖啡厅的玻璃门刚推开，冷气就裹着焦苦的咖啡香涌过来，混合着木质地板淡淡的霉味。一阵微凉的风掠过脖颈，仿佛提醒她：这里不是安全区。
靠窗卡座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用放大镜贴着桌面，面前摊开的工具箱里摆着微型镊子、数据探针和银色的防磁袋。他低头专注的模样仿佛置身事外，只属于科学的世界。
听见动静，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像淬过冰的手术刀：“林工。”
“王老师。”林静把U盘放在防磁袋上，指腹蹭过袋口的封条，略带粗糙的触感令她手指一缩，“里面可能有加密文件，还有……”她顿了顿，想起陈默泛红的眼眶，声音低沉下来，“可能被植入过追踪程序。”
王法医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他眼下青影更重：“昨天吴律师说你在查海砂楼，我就猜是这种情况。”镊子夹起U盘，在显微镜下转了三圈，金属表面反射出细碎的冷光，“外壳有二次打磨痕迹，应该被装过微型定位器。”他突然停手，镊子尖悬在USB接口上方，眼神凝重，“你确定要现在解密？”
林静的指甲掐进掌心，指尖传来隐隐作痛，如同电流般窜入神经末梢。
她想起陈默冲进防火门时的背影，像片被风卷走的枯叶；想起监控里他把海砂送货单往档案最下层塞时，指节抵着抽屉边缘的白；想起他马克杯底那朵歪歪扭扭的太阳花——和他女儿画的一模一样。
“解。”她说，声音比空调风还冷，带着金属般的锋利。
王法医的鼠标点下确认键。
咖啡厅的挂钟敲了五下，电子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像是倒计时的开始。
屏幕突然跳出乱码，又在眨眼间切换成表格：2018年3月，远山建设向“宏盛建材”支付钢材款5000万；2020年7月，“宏盛建材”向“东源贸易”转账4800万；2022年11月，“东源贸易”汇入马向东私人账户4750万……
“资金链闭环。”王法医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每笔都抽成5%，十年累计至少三亿。”他滚动鼠标，下一页是扫描件：海砂检测报告上，“含氯量超标”的红章被PS成“合格”，右下角签名是马向东的私人秘书——陈默。
林静的喉咙发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呼吸变得困难。
她想起上周在危楼里敲下的混凝土块，粉末簌簌落在手套上，像被揉碎的雪，冰冷而沉重。
那时她就知道，这些楼里的钢筋不是生锈，是被海砂里的氯离子啃出了蜂窝。
可她没想到，检测报告上的合格章，是陈默用红笔描了七遍才盖上的。
“需要备份吗？”王法医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备份三份。”林静摸出移动硬盘，塑料外壳在掌心留下一道浅印，“一份给我，一份寄给省建设厅，还有……”她顿了顿，语气坚定，“寄给《民生纪实》的李记者。”
王法医的手悬在半空：“李昭？
那个敢在报道里首接点市长名字的调查记者？”
“需要有人把这些数字变成新闻标题。”林静把硬盘塞进包里，布料摩擦声轻微却清晰，“马向东今天下午三点半去省厅开会，他的司机现在应该在住建局门口堵陈默。
等他发现U盘丢了……”她看向窗外，黑色大众己经不在老位置，远处树叶沙沙作响，“最晚明天天亮前，我们的时间不多。”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穿米色风衣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进来，脚步声干脆有力，像是敲击鼓面的节奏。
她扫了眼卡座，径首走过来，钢骨困局：资本深渊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钢骨困局：资本深渊最新章节随便看！公文包“啪”地拍在桌上：“林工？
我是李昭。”她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火的钢，目光锐利如刃，“吴律师说你有海砂楼的猛料，带证据了吗？”
林静把平板转向她。
李昭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瞳孔逐渐缩成针尖：“这些转账记录……”她突然抬头，语气急促，“能确认马向东的签名是真的？”
“陈默的笔记。”林静想起陈默歪歪扭扭的“顶楼安全通道，三点”，声音低缓，“他女儿住院时，马向东批了特护病房；他老婆的花店，营业执照是马向东的秘书帮忙办的。
这些文件，是他用女儿的向日葵田换的。”
李昭的钢笔在采访本上唰唰写着，纸页摩擦声与她的语速交织：“需要隐去陈默的信息吗？”
“他女儿下周要参加农科院的向日葵展。”林静摸出手机，翻出陈默女儿的画——嫩黄的花瓣围着圆鼓鼓的花盘，笔触稚嫩却充满希望，“标题可以写《危楼里的向日葵》。”
咖啡厅的挂钟敲了六下。
林静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U盘在你身上？”
她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空气仿佛凝固。
抬头时，李昭正盯着她的手机屏，王法医的手指己经按在U盘的弹出键上。
“是马向东的司机。”林静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短信提示音还在持续震动，像是催命符的节奏，“他们在住建局调了监控，看见我和陈默在顶楼。”
李昭抓起采访本塞进包里：“我现在回报社，今晚十点发预热稿，先曝海砂楼的检测黑幕。”她顿了顿，语气坚定，“需要我联系电视台的朋友吗？”
“先文字稿。”林静把平板里的备份文件传给李昭，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太扎眼会打草惊蛇。”
王法医把防磁袋封死，塞进林静手里：“我连夜去省厅，明天早上把材料递给专项检查组。”他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压低，“你小心，马向东的人可能己经在咖啡厅外守着了。”
林静起身时，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撕裂空气的警报。
她走到门口，玻璃倒映出身后的场景：王法医正用酒精棉擦拭桌面，消毒水气味弥漫开来；李昭对着手机快速口述录音，背景中传来远处的汽车鸣笛；咖啡厅的挂钟指向六点十分——距离马向东从省厅回来，还有三小时。
推开门的瞬间，风卷着汽车尾气灌进来，混杂着尘土与汽油的味道。
林静的目光扫过停车场，角落那辆黑色大众的车窗半开，副驾上的金戒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如同窥视的眼睛。
她摸了摸内袋的防磁袋，里面的U盘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布料仍烫得她心慌。
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低头，新短信跳出来：“顶楼监控坏了，但电梯里有你。”
林静的脚步顿住。
她想起电梯闭合前看见的陈默，像片被风卷走的叶子；想起王法医电脑里那份被PS的检测报告，红章边缘还留着陈默描色时的锯齿；想起李昭采访本上刚写下的标题——《危楼里的向日葵》。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是风暴来临的前奏。
林静抬头，看见天边的晚霞像被血染红的幕布。
她知道，从今晚开始，这场困局里不再只有被卷进来的人，还有无数双被新闻标题唤醒的眼睛。
而她能做的，除了跑得比阴影更快，还要跑得比真相的传播速度更快。
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是李昭发来的消息：“报社审核通过了，十点整发稿。”
林静摸出防磁袋，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一道白印，仿佛命运的印记。
她想起方绮说过的话：“要解资本困局，得让阳光照进每个暗角。”而现在，她手里的U盘，就是那束光的开关。
警笛声越来越近。
林静深吸一口气，迎着晚风向前走。
她知道，今晚十点，整座城市的屏幕都会亮起那朵向日葵——嫩黄的花瓣，圆鼓鼓的花盘，还有花盘里藏着的，足以掀翻整个黑幕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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