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俊俏的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个善良的小姑娘，其实不合适干护士。
白家父女的惨状，让她非常伤心。
李道一说他能救白小珠？
能救？真能救？
那可是精神科的癌症，神经性厌食症。
欧阳大夫说过，那可是连美国顶级明星的资源，都治不好的绝症啊。
“欧阳。”李道一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针落可闻的寂静，“米扛好。”
他目光转向周克勤，“周院长，麻烦你了。联系转运，送白先生去百福居。现在。”
周克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激灵：“啊？哦！是！李道长！”
刘夏不用周克勤吩咐，手忙脚乱地松开白千福，又赶紧扶稳，招呼其他护士，“快！准备转运车！氧气！心电监护！”
欧阳自奋还拎着那袋沉甸甸的大米，表情有点懵：“去…去百福居？饭馆？”
他看看大米，又看看床上还在微弱挣扎的白千福，完全跟不上李道一跳跃的思路。
“嗯。”李道一没解释，只对白万喜抬了抬下巴，“白老板，带路。”
白万喜如梦初醒，脸上的肥肉堆起笑容，那点疑虑暂时被压了下去：“好！好！李医生您这边请！周院长，刘主任，麻烦您二位…”
他看向周克勤。
周克勤立刻摆手：“你们先走，手续这边我来处理，刘主任也跟上，确保病人安全！”
他眼神里的火更旺了，百福居？这李道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卖什么，只要能把白家父女治好，在哪都行！
救护车顶灯无声地旋转，蓝红的光切割着午后的街道。
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混合的气味。
欧阳自奋抱着那袋大米，缩在角落，坐得很别扭。大米袋子硌着他的腿，他时不时挪动一下，眼神在李道一和白千福之间来回瞟。
白千福躺在担架床上，身上连着监护仪的线。
他不再挣扎了，但那双深陷的眼睛睁着，死死盯着车顶棚。
空洞褪去了一些，里面像燃着两簇微弱但执拗的火焰。
是李道一那句“能救他女儿”点燃的。
枯槁的手指蜷缩着，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
李道一就坐在担架床边的折叠椅上，身体微微前倾，视线专注地落在白千福脸上。
不是观察病情那种审视，更像是在看一件需要耐心等待其变化的器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像深潭的水。
车窗外光影流转，掠过他线条干净的下颌。
欧阳自奋憋不住了：“李…李医生，咱去百福居…真能治厌食症？”他指了指自己怀里的大米，“就靠这个？”
李道一的目光没离开白千福，只淡淡回了一句：“去了就知道。”
欧阳自奋碰了个软钉子，撇撇嘴，抱紧了怀里的米袋，不吭声了。
车厢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发动机的轰鸣。
百福居后厨宽敞明亮，不锈钢的灶台和案板擦得锃亮，反射着冷硬的光。
正是下午备菜的闲时，几个穿着白褂的厨师围在一起，叼着烟，小声聊着天。
忽然，后门被猛地推开。
“都让让！让让！”白万喜一马当先，脑门上一层油汗。
紧接着，几个护士推着担架床进来了，床上躺着个形销骨立、眼神首勾勾的病人。
后面跟着穿白大褂的艺术史，还有一个扛着袋大米的年轻医生?
最后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神色平静的年轻人。
后厨瞬间炸了锅。
烟头掉地上的，勺子脱手的，切菜的差点切到手指。
这是闹得哪一出？
虽然大家都是穿白大褂，手里拿刀的。
但是厨师和医生，区别还是蛮大的。
“老…老板？”主厨老张舌头都打结了，看看担架床，又看看白万喜，完全懵了。这什么阵仗？
医院开分店开到后厨来了？
“愣着干嘛！”白万喜吼了一嗓子，试图找回老板的威严，但声音里的虚谁都听得出来。
“该干嘛干嘛！都…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他重复着喊道。
厨师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该干嘛？现在这情况，他们该干嘛？
切菜？炒菜？旁边还躺着一个快断气似的病人呢！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病人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衰败气息，跟厨房的油烟味格格不入。
李道一的目光在后厨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靠墙的、相对安静角落的单眼灶上。
正是当天他让白万喜做番茄炒鸡蛋的那个灶眼。
那口灶正闲着。
“安静。”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住了所有的嘈杂和窃窃私语，“做你们的事。”
白万喜赶紧附和：“对对对！听李医生的！该洗菜的洗菜，该备料的备料！别杵着！当心我扣你们奖金！”
后半句带上了他惯常的威胁。
厨师们这才像上了发条的木偶，僵硬地动起来。
洗菜的水声哗哗响起，切墩的哆哆声也重新出现，但节奏都乱了，眼神还忍不住往角落里瞟。
整个后厨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怪异的“正常”气氛。
李道一走到欧阳自奋面前，伸出手。
欧阳自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怀里那袋宝贝大米递过去。
李道一解开袋口的麻绳，手伸进去，抓出满满一大把米粒。
的米粒在厨房明亮的顶灯下，泛着温润的玉白色泽。
他手指微微松开，米粒如同细小的瀑布，哗啦啦地流回袋子里，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转向担架床上的白千福，声音平缓，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首接钻进白千福混沌的脑子里：“白先生，认得这米吗？”
白千福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李道一，转向他手中流泻的米粒。
喉咙里发出怪异的轻响。
“这不是寻常米。”李道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出身盘龙观。这米，是先师亲手，在观后向阳坡上种下的。一年一熟，汲的是山泉，受的是日精月华。观里叫它‘福米’。”
他顿了顿，看着白千福眼中那两簇微弱的火苗似乎跳动了一下。
旁边的白万喜立刻心领神会，胖脸上堆满了笃信不疑的神色，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对对对！大哥！是真的！我问过马金花了！就是那个在医院打扫卫生的马大姐！”
“她亲口跟我说的！李医生就是盘龙观出来的！那本事，啧啧，都半仙了。他师父？那更是活神仙。当年在村里，谁家有个疑难杂症，老神仙一副草药…哦不对，是一碗符水西区，保管药到病除！神得很呐！”
他唾沫横飞，把从马金花那里听来的的传说一股脑倒了出来，添油加醋，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白千福死寂的眼底，那点微弱的光芒，在白万喜这一通“佐证”下，猛地炽热了几分。
像被浇了油的炭火，虽然微弱，却执着地燃烧起来。
他枯瘦的手指，在身下的被单上，无意识地抓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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