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沉甸甸、沾着新鲜泥土的红薯瞬间出现在林晓的感知中。那的块茎，代表着实实在在的、能填饱肚子的能量！
有了这个红薯，省着点，掺上野菜，至少能再撑两天！堆肥需要时间，但有了这个缓冲，就有了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冰冷的西肢百骸都重新涌入了力量。目光扫过桌上三个表情各异的人：依旧别扭的栓子，带着点小开心的妍儿，还有那个一脸复杂、端着空碗的清高秀才。
“都吃完了？”林晓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点命令式的中气，“吃完了收拾碗！栓子，把碗洗了！妍儿，把桌子擦干净！”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眼神锐利地扫向后院的方向，仿佛那里埋着金山银山。
“明天！”她宣布，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天一亮，栓子跟我上山！挖野菜！找吃的！秀才公——”她目光转向贾玉，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挑衅的弧度，“你要是得空，就帮老子…帮我看着点妍儿，还有后院那个坑！莫让人踩塌了！”
贾玉被她这理首气壮的指派噎了一下，那句“岂有此理”到了嘴边，却在看到她眼中那簇重新燃起的、比油灯更亮的火焰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最终只是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底，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承。
破屋里，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将西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饥饿和困顿依旧像沉重的枷锁，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生机，如同后院那堆被泥土和污秽覆盖的肥料，在黑暗和腐朽中，悄然孕育着。
天刚蒙蒙亮，一层灰白色的薄雾还笼罩着破败的村子。林晓己经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在灶台边忙开了。
昨晚那根救命的红薯被仔细洗刷干净，用那把豁了口的菜刀切成薄薄的小丁。锅里烧着刮缸底得来的最后一点浑浊的水，红薯丁倒进去，慢慢熬煮着。她又把昨天傍晚和栓子在后山阴坡的荆棘丛里、石头缝里抠搜半天才找到的一小把野菜——主要是老得发苦的荠菜和马齿苋，还有些叫不出名的嫩叶——仔细择洗干净，也丢进了锅里。
没有油，盐也只剩最后一点点，吝啬地撒进去。很快，一股混杂着红薯微甜和野菜土腥气的味道在破败的厨房里弥漫开来。谈不上香，但在这饥饿的清晨，就是最的信号。
“栓子！起来了！”林晓扯着嗓子朝西屋吼了一声。那屋是贾玉带着两个孩子睡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栓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拖着步子磨蹭出来。小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困倦，但看到锅里翻滚的、泛着点点黄色的粥（红薯的颜色），眼睛瞬间亮了不少。
“快点洗把脸！吃饭！吃完了跟老子…跟我上山！”林晓把破木勺塞到他手里，“今天多挖点！莫光捡些老帮子！”
栓子没吭声，但动作明显快了些，舀了满满一大碗——里面红薯丁明显比野菜多。他蹲在门槛上，呼噜呼噜喝得飞快。
林晓自己也盛了一碗，吹着气小口喝着。红薯丁煮得软糯，带着天然的甜味，混着野菜的微涩和最后那点盐的咸，比昨天的米汤强了百倍。热乎乎的食物下肚，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让她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
她目光瞟向堂屋。贾玉己经起来了，正坐在那张破桌子边，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晨光看书。那本《论语》依旧摊开着，他看得似乎很专注，清俊的侧影在熹微的光线里显得有些单薄，又带着一种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书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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