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三人围坐在铜锅旅馆的大厅里。
中央的铜锅里炖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菜，肉块在浓稠的汤汁中微微翻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苦舌用汤勺轻轻搅动着汤汁，舀了一碗送入口中，罕见地点了点头：
“肉炖得够软，香料用得也准。”
艾莉娅得意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加斯东：“听到没？老冰块夸人了！”
毕竟加斯东的烹饪是由她来教的，夸加斯东就等于夸她。
加斯东低头看着碗里的炖菜，肉汁浸润的面包片浮在表面，旁边是炖得酥烂的根茎蔬菜和几根香草。
他舀了一勺，汤汁的醇厚在舌尖扩散，肉香混合着淡淡的松木烟熏味，让他想起第一天艾莉娅给他的那个烤苹果，同样简单，却莫名地让人安心。
“多亏了艾莉娅。”加斯东说道，抬头看向艾莉娅：
“火候比我想象中温和多了。”
艾莉娅哼了一声，指尖窜出一簇小火苗，在面包片上轻轻掠过，焦香立刻浓郁了几分：
“这才叫火候。”
加斯东看着她，心里忍不住嘀咕：
“这家伙对火候的理解时不时有点极端......”
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艾莉娅的火焰，这锅炖菜恐怕也不会这么入味。
苦舌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喝完了碗里的汤。
加斯东偷偷观察着苦舌的表情，试图从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但苦舌的眼神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仿佛永远藏着一层冰霜。
霜哨从苦舌的肩头跳下来，凑到锅边嗅了嗅，又失望地缩回去，显然，它更期待的是生肉。
加斯东看着雪貂那副嫌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又收敛了。
他低头盯着碗底最后一点汤汁，这或许是他们离开晨露集市前，最后一顿安稳的饭了。
“明天黎明前出发。”苦舌说道。
他放下铁杖，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霜语山脉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安全路线和教会哨卡的位置。”
艾莉娅伸手抓过皮袋，倒出里面的羊皮纸卷。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地图。
加斯东凑过去，看到地图上用蓝黑色墨水勾勒出复杂路线，几处关键位置还画着小小的叉号。
“我们从西北方向离开晨露集市。”
苦舌用铁杖尖点了点地图上的一条蜿蜒小路：
“你们穿过冰松林，那里地形复杂，教会的猎犬很难追踪。”
加斯东注意到苦舌的用词，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紧。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他抬头惊讶地问道。
苦舌的铁杖依然稳稳地压在地图上，仿佛没听见这个问题。
“回答我！”加斯东的匕首迸发出刺骨的寒气，桌面的烛泪瞬间凝结成冰。
这是他这些天训练中从未有过的失控反应：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一起走？”
苦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我会在冰松林的岔路口和你们分开。”
“教会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追捕，需要有人引开他们。”
艾莉娅抬起头：“老冰块，你...”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苦舌，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诸神盛宴！》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想要看穿他冰封的表情下隐藏的真实想法。
加斯东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那些看似无情的教导，现在想来都像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太危险了。”
“我们可以一起...”
“这不是请求。”苦舌打断了他。
他站起身：“你们的目标是西部诸国，而我的道路在这里分岔。”
壁炉里的火苗窜高了一截，映照出艾莉娅紧绷的下颌线。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每次触碰都会留下一个微小的焦痕。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苦舌的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但在疤痕的扭曲下显得格外狰狞：
“比你清楚得多，小火苗。”
“教会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们。”苦舌转身走向窗边，掀开厚厚的窗帘一角，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特别是当他们的执事亲自出马时。”
艾莉娅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你认识那个白手套？”她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升高，壁炉的火焰不安地跃动着。
加斯东看到苦舌的背影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镇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烬羽。”
“就像你的家族与教会的恩怨一样。”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艾莉娅的头上。
她的火焰瞬间熄灭，手指紧紧握住腰间的陶笛。
“够了。”加斯东站起来，挡在两人之间。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像暴风雪来临前的寂静：
“我们现在的敌人是教会，不是彼此。”
长时间的沉默后，苦舌转过身来。
他的眼睛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加斯东第一次在其中看到那种近乎温柔的情绪。
“收拾好东西，只带必需品。”他走向楼梯，铁杖敲击木板的声响在寂静的旅馆里格外清晰。
“黎明前两小时出发。”
苦舌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艾莉娅一拳砸在桌子上。
她的指缝间迸出几颗火星，在木头下留下焦黑的痕迹。
“那个固执的老...”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加斯东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他会没事的。”
他低声说道，尽管自己也不确定这话有几分可信。
艾莉娅的肩膀在他的手掌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他们沉默地收拾着碗筷，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加斯东把剩下的炖菜装进油纸包，这是明天路上的干粮。
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是想要延长这最后的平静时光。
艾莉娅则反复检查着她的火焰纹厨刀和那袋珍贵的香料，每样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当楼上的房间陆续熄灯后，加斯东悄悄摸出怀里的青铜匕首。
冰裂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他轻轻拂过刀身，感受着其中沉睡的寒意。
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们可能己经在霜语山脉的某处扎营，而苦舌......
楼上传来的脚步打断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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