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苦舌无声地出现在大厅里，脖子上挂着的瓶瓶罐罐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走到加斯东面前，递过来一个用兽皮包裹的小包。
“冰苔粉和凝神草。”他简短地解释道：
“遇到紧急情况时使用。”
他的目光扫过加斯东手中的匕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你学得很快，但要记住，共鸣魔法是工具，不是倚靠。”
加斯东接过小包，他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冰凉触感。
他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或是挽留的请求，但所有的词句都被他咽下，他知道苦舌己经计划了一切。
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把小包塞进贴身的衣袋。
苦舌转向艾莉娅，出乎意料地从斗篷内侧取出一个陈旧的锡盒.
“给你的。”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小心使用。”
艾莉娅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后倒吸一口冷气。
盒子里整齐排列着十二种不同颜色的粉末，每种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共鸣香料？”她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有这么完整的收藏？”
苦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铁杖轻轻点了点盒子最上层的那格红色粉末。
“龙蕴粉要省着点用，你的火焰太不稳定了。”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教导式的严厉：“特别是情绪激动的时候。”
艾莉娅用力合上盒子，眼睛满是困惑。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质问道。
“一个普通的流浪美食家不可能有这些东西，更不会知道......”
“去休息吧。”苦舌打断她，转身走回楼梯：“明天会很漫长。”
加斯东看着苦舌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的疑问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个满身疤痕的流浪者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对教会如此了解？又为什么要如此决绝地与他们分开？
艾莉娅紧握着那个锡盒，指节发白。
加斯东能看到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不是火焰的反光，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他们沉默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不再追问。
有些答案，或许要等到冰松林的岔路口才能揭晓。
壁炉的余烬渐渐熄灭，最后的火星在灰烬中挣扎了几下，终于归于黑暗。
加斯东望着那缕消散的青烟。
明天的分别，将是他们与苦舌之间最后的平静时刻。
在那之后，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苦舌来说，都将是一场无法回头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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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完全睡不着的加斯东打开了后院的门，发现艾莉娅正独自坐在旅馆后院的井沿上，手里把玩着那支深红色的陶笛。
霜语山脉的星空在她头顶展开，宛如一块缀满钻石的黑色天鹅绒。
她在星光下显得如此安静，甚至有些脆弱。
“睡不着？”加斯东轻声问，在她身旁坐下。
艾莉娅没有回答，只是将陶笛凑到唇边，吹出一段忧伤的旋律。
笛声在寒冷的夜空中飘散，带着说不出的孤独。
“这是我故乡的民谣，《火雀之歌》。”她放下陶笛。
“讲述一只火雀离开族群，独自飞向冰山的故事。”
加斯东望着她映着星光的侧脸：
“你就是那只火雀吗？”
艾莉娅的指间窜出一簇小火苗，照亮了她眼睛中深藏的伤痛。
“烬羽家族曾是西部最负盛名的料理世家。”
“十年前，永辉教会发动‘净味行动’，一夜之间......”
她没有说完，但加斯东明白了。
难怪艾莉娅对教会如此憎恨，难怪她会融毁教会的十字架，难怪她会独自出现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诸神盛宴上藏着共鸣魔法的起源。”
艾莉娅看向加斯东，眼中的火焰再次燃起。
“如果传说是真的...我或许能找到复仇的方法。”
对她而言，这不仅是冒险，更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复仇与救赎。
加斯东轻轻点头：“我们会找到它的。”
艾莉娅的嘴角微微上扬，她将陶笛收入怀中，突然问道：
“你呢？为什么执着于诸神盛宴？”
加斯东怔了怔。
他从未向任何人坦白过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甚至自己对这都有些模糊。
加斯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曾经只有药剂师精准的刻度，现在却布满了魔法训练的痕迹。
“我想知道...真正的味道是什么。”
“不是教会允许的寡淡，不是药剂学的精确，而是...完整的、自由的味觉体验。”
两人沉默地望着星空，各自怀揣着不同的目标，却奇妙地被同一场旅程联系在一起。
艾莉娅的手指轻轻摩擦着陶笛上的火焰纹路，那些纹路在她指尖微微发亮。
“其实我......”艾莉娅开口说道：
“我有时候会害怕自己的火焰。”
她张开手掌，一小团火苗在她掌心跃动。
“它越是强大，就越让我想起那晚的......”
加斯东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烧伤疤痕。
或许艾莉娅与火焰的关系，就像他与味觉一样，既是恩赐也是诅咒。
艾莉娅的火焰剧烈摇晃了一下，火苗变成了危险的青蓝色。
加斯东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并不需要过多的询问。
他们一个被火焰灼伤，一个被寒冰冻结，却都在追寻着同样的温度，那种能让人真正活着的温度。
“我们会找到诸神盛宴的。”这次他说得无比坚定，不只是安慰，更像是一个誓言。
星空倒映在他湛蓝的眼睛里，像是冰层下燃烧的火焰。
艾莉娅转头看他，火光中加斯东的侧脸线条比初见时坚毅了许多。
“该休息了。”她站起身：“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加斯东点点头，却在艾莉娅转身时叫住了她：
“艾莉娅...谢谢你的教导。”
艾莉娅回头，橘红色的发丝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火焰。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加斯东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柔软的光芒。
霜哨不知何时从阴影中溜了出来，轻巧地跃上加斯东的肩头。
雪貂用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耳垂，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脖颈，像是在催促他回去休息。
加斯东伸手抚摸它冰凉的皮毛，霜哨用前爪按住他的手指，黑豆般的眼睛严肃地眨了眨，又扭头看向旅馆的方向。
“你要替我守夜？”加斯东轻声问道。
霜哨立刻立起身体，骄傲地昂起小脑袋，前爪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个划喉的动作，仿佛在说任何靠近的敌人都逃不过它的利齿。
艾莉娅被这一幕逗笑了：“让这小家伙表现一下吧，它可比某些蹩脚的药剂师警觉多了。”
她故意用肩膀撞了下加斯东：“今晚不会有危险的。”
仿佛为了证明这点，霜哨从他肩头跃下，像个白色的小幽灵般绕着井沿巡逻起来。
它时而竖起耳朵聆听风声，时而用爪子拨开积雪检查地面，专业得像个老兵。
月光在它银白的毛发上流转，宛如给它披上了一层铠甲。
霜哨突然竖起尾巴发出示警的嘶叫，两人同时绷紧神经。
却见它只是对着一片飘落的松针摆出攻击姿态。
待松针落地，雪貂得意地甩了甩尾巴，继续它的巡逻工作，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尽职的演练。
“看来我们确实该相信这位小哨兵。”加斯东笑着摇头。
夜风掠过树梢，带着霜语山脉特有的凛冽与清澈，却再无半点危险的征兆。
“黎明见，药剂师。”她的背影融入门缝的暖光中，而霜哨己经蜷在井沿最高处，像个白色的守护精灵般监视着整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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