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霜语山脉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加斯东的脸上。
他紧了紧斗篷的兜帽，回头看了一眼晨露集市，那些彩色的帐篷在雪幕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渐渐消失。
艾莉娅走在最前面，橘红色的发梢上结了一层冰晶，却依然倔强地翘着。
她的火焰纹厨刀别在腰间，刀鞘上覆盖着薄霜。
苦舌殿后，铁杖在雪地上留下规律的凹痕。
“再往前半里就是冰松林。”苦舌的声音混在风里，沙哑而冷硬：
“教会的人不会......”
“嘘！”艾莉娅抬起头，招出一簇火苗。
她的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前方雪地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反光，那是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横亘在两棵松树之间，在火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颤舌的丝线。
“感应丝。”苦舌轻声说道。
是颤舌用教会特制的“感应丝”编织的陷阱。
一旦触发，丝线会像蜘蛛网般缠上猎物，将他们的位置、体温甚至心跳频率传递到狩猎者手中。
“退后！”苦舌的铁杖插进雪地里，杖尖迸出一圈冰蓝色的波纹。
雪层下的泥土骤然翻涌，数十根潜伏的丝线被寒冰生生冻脆，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但己经晚了，最高的那根丝线在崩断前轻轻震颤，像被拨动的琴弦，将无形的涟漪送向远方。
远处的松林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来了。”艾莉娅的手中燃起更大的火团，照亮了她眼中沸腾的杀意：
“跑还是打？”
苦舌没有回答。
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瓶瓶罐罐，将其中一个贴着“静默菇”标签的瓶子砸碎在雪地上。
紫色的粉末腾起，形成一道隔绝声息的雾墙。
“跑。”他嘶声道：
“沿着冰松林的裂谷走，那里的冰层会掩盖气味。”
“凯兰·弗罗斯特！”艾莉娅喊出这个名字，这是她第一次首呼苦舌的真名：
“你曾是教会十二席味觉审判长之一，对不对？”
苦舌没有回答，只是将铁杖重重插入雪地。
以杖尖为圆心，冰晶扩散，转眼间整个路口己成冰原。
加斯东愣了一下。
十二席味觉审判长之一？难怪苦舌对颤舌的手段如此熟悉......
雪幕彼端，人影绰绰。
颤舌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平滑如蜘蛛等待猎物入网：
“凯兰·弗罗斯特...十年了，你终于肯露面了？”
苦舌将铁杖重重顿地，冰层以他为中心龟裂，形成一道隔绝追兵的沟壑。
“走！”他暴喝一声，黑曜石餐刀划出一道蓝黑色的弧光，将最先扑来的灰袍猎犬逼退了数步。
艾莉娅的火焰在掌心翻涌，但她被加斯东拽住了手腕。
“别辜负他！”加斯东低吼，伸手指向裂谷方向：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加斯东最后看了一眼苦舌，老人布满疤痕的脸上是他读不懂的复杂表情。
作者“荒岛初晴”推荐阅读《诸神盛宴！》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有决绝，有释然，还有某种深藏的...期待？
苦舌转过身，铁杖和黑曜石刀交叉成十字，脖颈上的玻璃瓶在剧烈的寒风中碰撞作响，像一场赴死的风铃。
而颤舌的白手套正缓缓摘下兜帽，露出那张微笑着的脸。
他缓步向前，白手套轻抚过冰层。
他的眼睛紧盯着苦舌，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凯兰，你教会了这两个孩子多少？”颤舌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共鸣魔法？还是如何对抗教会？”
苦舌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铁杖和黑曜石刀。
冰蓝色的光芒在武器上流转，周围的温度骤降，连飘落的雪花都在半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就在这时，晨露集市的方向涌来浓稠的白雾。
苦舌的余光扫过那片迅速蔓延的雾墙，嘴角微微抽动。
「多谢了，老伙计。」
他在心中暗道，知道这是老托克在暗中相助。
那顶“冰霜与火焰”帐篷的主人终究还是出手了，用他特有的方式。
艾莉娅的火焰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我们不能丢下他！”她咬牙低声道。
无数尖锐的冰刺从雪地中突起，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隔绝了颤舌的视线。
与此同时，雾气己经蔓延至战场边缘，将苦舌的身影笼罩其中。
加斯东拽着艾莉娅的向裂谷方向奔去，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和冰晶碎裂的声音，还有颤舌愤怒的咒骂，那雾气显然干扰了他敏锐的触觉感知。
“老托克的雾......”艾莉娅边跑边低语：
“我就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管。”
加斯东的心跳如擂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苦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喘息着说道。
“我们必须相信他。”
裂谷的入口近在眼前，浓雾在此处变得稀薄。
加斯东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苦舌给他的冰苔粉，撒在身后的雪地上。
粉末接触雪面的瞬间，一层薄冰迅速蔓延，掩盖了他们的足迹。
艾莉娅唤出一团火焰，照亮了裂谷狭窄的通道。
“这条路通往哪里？”她问道。
“不知道。”加斯东摇头，最后望了一眼被雾气笼罩的战场：
“但苦舌说冰层会掩盖我们的气味。只要穿过这里，教会的人就追不上我们。”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冰层崩塌的轰鸣。
两人同时回头，远处的雪幕中，蓝光与白光交织，爆发出刺目的能量波动。
雾气被冲击波撕开一道口子。
“他在拼命......”艾莉娅的声音低了下去，火焰在她的眼中摇曳。
加斯东深吸一口气，拉起她的手：
“走吧，别辜负了他的努力。”
他们转身踏入裂谷，冰壁反射着微弱的晨光，仿佛置身于水晶迷宫。
寒风在狭窄的通道中呼啸，吹散了身后的一切声响，战斗的余音、雾气的涌动，以及那个倔强老人最后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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