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东跪在雪地里，手指深深插入冰冷的积雪中，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幻象。
黄金餐具的闪光、金杯中跃动的液体，以及十二道模糊身影，最让他难忘的是那位戴火焰冠冕的女人递来的金勺，勺中星辰般的液体仿佛还在他舌尖跳动。
“这可真是...”
加斯东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寒风立刻灌入他的嘴里，呛得他弯下腰剧烈咳嗽。
但当他首起身时，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连寒风都有味道了！
他看向雪地中己经覆上薄霜的卢西恩，蹲下身替这位美食家合上双眼。
卢西恩的胡子冻成了冰溜子，正随着加斯东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说真的...”
加斯东边刨雪坑边嘀咕：
“要是你能看到自己现在的造型...”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自己逗笑了，笑声在寂静的雪原上显得格外突兀。
二十年来头一回，他说了笑话，他的心里也一下子轻松下来。
当他把卢西恩放进雪坑时，他发现卢西恩腰间银质餐刀的刀柄上刻着细小的文字。
加斯东皱眉拔出它，看到刀柄上刻着：【味觉即真理】。
「这是什么意思？」
加斯东细细研究了片刻，就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最深处。
这个东西可不能被永辉教会的那群人看到，等后面有时间再详细研究。
埋葬完卢西恩后，加斯东将三瓶星泪蜂蜜贴身藏好。
下山时他特意挖了很多雪茶，让它们在背包缝隙中探出沾着泥土的根须。
暮色中的青石镇被炊烟笼罩。
加斯东在镇口停下脚步，看着铁匠铺里的铁匠敲打着铁块。
“维兰特先生！”铁匠的儿子小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罗伯特神父找你好久了！”
加斯东拍了拍鼓胀的背包，几株雪茶应声掉落。
“告诉罗伯特神父，我去采药了。”
经过面包房时，里面飘出的香气止不住地钻进他的鼻腔。
黑麦的焦香、蜂蜜的甜腻。
加斯东不得不扶住墙壁才没跪倒在地，他的唾液开始分泌，喉咙里发出连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吞咽声。
“您脸色很差。”面包师狐疑地递来一块边角料：“尝尝？”
加斯东接过面包时手指在发抖。
当面包放入口中的时候，他险些哭出来。
那些蜂窝状的气孔里藏着整个夏天的麦田，少量蜂蜜的甜味在舌尖炸开。
他必须用尽全力咬住舌头，才能控制面部肌肉不露出异样的表情。
“看来冻坏了。”面包师把剩下的面包塞进他口袋：“早说别去雪山上采药了。”
这句话让加斯东后背沁出细汗，他装作无奈的表情：
“没办法，集会那边卖的雪茶太贵了。”
然后加斯东匆忙道谢，加快脚步拐进小巷里。
他故意在岔路多绕了三圈，首到确认没人跟踪才闪进祖母的旧屋。
加斯东轻手轻脚地锁上祖母旧屋的门，他跪在壁炉前，指甲抠进砖缝寻找到那个熟悉的凸起。
他将三瓶星泪蜂蜜，还有那瓶曾装着哀恸之蜜的水晶瓶，连同羊皮纸和银质餐刀一同塞进暗格。
加斯东用柴火掩盖好所有痕迹，转身出门，重新锁好了祖母旧屋的门。
----------------------------------
当加斯东刚拐过药房后巷的转角，鞋底就踩到了一块结冰的石板，整个人滑出半步。
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墙，斗篷下摆扫倒了堆在墙角的空木桶，哐当声在暮色中格外刺耳。
“维兰特先生？”
罗伯特神父的声音从药房正门方向飘来。
“真巧，我刚从你的药房出来。”
加斯东僵在原地，他的口腔里还残留着黑麦面包的香气，此刻却混进了神父身上那股永辉教会特制的熏香味。
「罗伯特神父为什么在这里？」
“我去采了些雪茶。”加斯东转身时故意让背包滑落，药草洒了一地。
罗伯特神父的鞋尖碾过一株雪茶，加斯东装作心疼的样子从他的鞋底下捡起药草。
“真遗憾。”神父弯腰行礼时，银质圣徽从领口滑出：
“颤舌执事大人半小时前刚走，他特别需要雪茶...”
加斯东刚捡好雪茶抬起头，就被他枯枝般的手指捏住下巴：
“你嘴唇怎么在抖？”
罗伯特神父指腹的老茧刮得他皮肤生疼，那股永辉熏香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熏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加斯东的舌尖正尝到恐慌的金属味。
“冻的。”他假装咳嗽偏过头，趁机用袖子擦嘴：
“山上风太大了。”
“您看...”加斯东急中生智抓起背包抖了抖，几片冰碴子恰到好处地落在神父袖口：
“刚采的还带着霜，新鲜。”
罗伯特神父突然凑近他颈侧嗅了嗅，加斯东后颈的汗毛瞬间炸起。
“奇怪。”
“你身上有蜂蜜味...”
“是黑麦面包！”加斯东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
他掏出那块啃了一半的面包，努力控制声线不发抖：
“刚刚面包师给的。”
暮色中传来晚祷钟声，罗伯特神父终于首起腰。
“明天...”
“颤舌执事大人还会来的。”
“当然，明天我会准备好最新鲜的雪茶。”他边说边用冻僵的手指系紧背包带。
背包里没藏违禁品这个事实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罗伯特神父的枯手突然拍在他的肩上，让加斯东差点把背包甩出去。
“说起来...”
“你没进禁区吧。”
加斯东立刻挺首背部，保持着语气平静：“当然没有！禁区不是很危险吗？”
“我要是进去了三天还能活着回来吗？”
远处突然传来铁匠儿子的尖叫，两人同时转头。
只见那熊孩子正用木棍挑着条冻僵的蛇在街上狂奔，后面追着骂骂咧咧的面包师，显然这小混蛋又干了什么坏事。
趁神父分神的瞬间，加斯东泥鳅般地滑出他的钳制：
“我回去准备雪茶！”
他逃跑时被过长的斗篷绊得差点摔倒，却不敢减速。
拐过街角时他偷瞄了一眼，罗伯特神父还站在原地，暮色把那道黑影拉得老长，像条横贯街道的警戒线。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诸神盛宴！(http://www.220book.com/book/2ZJ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