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完物品，涂磊将我的个人物品放在一个木箱子里，一个杯，一个笔筒，一把设计铅笔，还有一个本子。
李怀德急急地叫道：
“等一下，本子是公有财产。”
“我自已买的。”我冷冰冰地应他。
“轧钢厂付了你工资，你在工作时间记录下的知识都属于轧钢厂的。
“知识都在脑袋里，”我嘲笑道：
“你还想要我的脑袋？”
李怀德阴着脸，拿出我的笔记本，翻了一下，有文字的已经被撕掉了。
“这几页呢，这几页在哪里？”
“茅坑，你现在去掏，说不定还来得及。”我也不知道谁撕了本子，就是想愚弄一下李怀德。
李怀德阴笑着站在我面前：
“何雨柱，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有多嚣张，自已有问题，还不好好反省，还阴阳怪气。”
“你的官架子不用跟我摆。”我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老子放长眼，看你能威风到几时。”
眼看我俩就要干起来。
检查组组长不耐烦地指着我：
“你一个犯了大错的人，还敢和领导叫板，可想而知，你是有多嚣张。”
“是，”我看着工作小组长：
“我现在还没有嚣张起来，我到时候嚣张的时候，一定要叫你亲眼来看看。”
检查组组长挥挥手，保安押着我走出厂部。
消息如长了翅膀，传遍了轧钢厂。
各车间主任如丧妣考，垂头丧气地站在车间门口目送我走出厂区。
走到戒备森严的厂部大门，我停顿了一下，忍住没有回头。
我知道，踏出大门，有可能有生之年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也可能很快就来求我回来。
再见了，吉普厂。
再见了，越美轿车。
高志强追上我，拉着我去酒店的咖啡厅。
上次坐在这里时，我还意气风发，此时，已面临被开除的处分。
我还不敢相信，一个去过大会堂领过奖的人，一个研究新钢的人，居然为了一张不太有说服力的工作报告，就丢了工作。
“轧钢厂真的不需要我了？”
我不是想赖在轧钢厂当厂长，将一壁江山送给李怀德，我不服气，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高志强默默地搅着咖啡。
我顿觉不妙，我还指望高志强以商务局的身份帮我扳回一局。
毕竟，他们能从万里之外的米国把何清扬带回来，区区一个李怀德还不是一只秋后蚂蚱？
高志强的表情，让我顿感不妙。
半晌，高志强才缓缓地说：
“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他们觉得你的觉悟不够，拿孩子要挟，所以……”
我明白了。
车型已经开发出来了，我的用处不大了，该秋后算账了。
在这个搞笑的事件当中，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高志强依然负责对外商务，李怀德当厂长，舒红军获得工伤抚恤。
而我得到一张开除单。
“我没说错吧？”
高志强抬起眼睛看着我：
“王小曼找到我了，她想出面替你澄清，但我觉得没必要，把她搭进来，也没作用。”
“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若是王小曼告诉我，我也会坚决反对，但是高志强凭什么替我推辞了？
难道真是兄弟情谊？
若还有兄弟情谊，他就应该替我据理力争。
我抱着木箱子，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咖啡厅，高志强的肚子大，喝得下两杯咖啡。
我迷茫地走在繁华的街道，有了车厂的火红生意，员工们的工资远远超过生活水平，也带动了这一带的经济。
坐在拉面馆，来了一碗卤牛肉面。
做面的伙计还是喜欢光着膀子，让我想起光着膀子炼铁的那些日子。
一晃，七年过去了。
1962年底，秋风萧瑟，四九城的气候已经凉了，伙计还光着膀子。
有一些习惯，成了身上的烙印，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改变。
我已经习惯了当厂长，指挥着5000大军，向新型吉普和德国钢板进攻。
但现在，他们已经缴了我的军符，我再也没有资格当指挥员。
王小曼在面馆找到我，嗫嚅着嘴唇，还不待她开口，我就封了她的口：
“何清扬哪怕要上街讨饭，也不能有一个特务的母亲，否则，他的这一辈子算完了。”
王小曼的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了。
“不要愧疚，你我都得为清扬打算。我没工作了，你还有能力抚养他。”
能让王小曼心里舒服一些，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
“这不公平。”王小曼喃喃地说。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卸磨杀驴！”我想得通透极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指指面条：
“你要不要来一碗？”
王小曼也叫了一碗，用三只手指的右手挑起面条。
我心酸鼻也酸，曾经高贵的王小曼，不敢吃面摊的面条，嫌脏，而如今的王小曼，肢体残缺，心灵也残缺。
“遇到对你好的，考虑一下。”我不敢再看她的手指：
“清扬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能理解。”
“工作很忙。”王小曼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
或许，她也想起当年的事情，眼泪滚进了面条汤里。
我忍住也快要落下来的眼泪：
“忙啥忙，你还以为是以前的新型吉普厂？李怀德来了，要变天了。”
不想让王小曼看见眼泪，我连钱都没有付，抱起木箱子走了。
回到四合院，贾东旭笑咪咪地问道：
“何厂长，今天这么早下班，不是你的作风啊，我记得你是工作狂，天不黑不回来，今天月亮从东边升起来啦？”
这消息长了腿了。
我瞥一瞥易中海的窗口，贾东旭笑咪咪地说：
“不用看了，今天召开大会，易叔和刘叔是重要人物，不可能回来得早。”
贾张氏的大胖脸出现在窗口，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脑后了：
“傻柱，你好端端的厂长不干，回来四合院养老呀？”
我懒得看这一家人的嘴脸，抱着木箱子走到门口，放下箱子，摸出钥匙开门。
贾东旭追到了门口：
“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明天就要调吉普钳工车间了。”
我扭头看着他，难怪好几天，贾家看我的表情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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