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曼愣了一下，继而将头扭向窗外，总算平缓了一下语气：
“我就知道，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都会指责我。我也不全是为自已考虑，活两个不比一家三口都死了强？”
“为什么不丢下你自已，让你妈带着妹妹逃？”我极度鄙视王小曼。
就算王小曼没有抛弃我，就算这正是我和她的热恋之中，我也会强烈鄙视她。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想看到妹妹的相片。
在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已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她的配角而已。
我起身就走。
“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我缓缓回过头，王小曼风情妖娆地冲我一笑，指指沙发，我重新坐下。
“我和你有了爱情结晶，到了米国才发现，我不想打掉孩子，也不想孩子没有父亲，所以早早嫁了人。”
我该感谢她吗？
不，我本能地觉得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坑。
“你把孩子带回来了？”
“没有，你跟我去米国，你就能见到他。”王小曼得意地看着我：
“他刚刚5岁，非常聪明，会背唐诗宋词，唯一就是不会说中文，但你英文好，没有沟通障碍。”
“我不会去米国。”
1955年，我没能去，现在我更不会去。
王小曼从米国回来邀请我，肚子里装的不是好货。
“我们一家团聚，你不替我想想，你总要替你儿子想一想吧？”王小曼觉得我非常不可思议。
“王小曼，你要记住，你是有夫之妇。”我及时地提点她。
她耸耸肩：
“我离婚了，去年离的，再好的男人也比不上初恋。”
我扑哧笑出声了，两只手捂住脸，笑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王小曼：
“你健忘吗？你有一个排的追求者，什么高志强，什么舒红军，我算哪根葱，当你的初恋？”
“我的第一次给了你。”
“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妈的，和我算这个：
“还有我的初吻，我的第一次牵手，我的第一次心动。”
整个咖啡厅都在看着我俩，我意识到自已的冲动，摆摆手：
“王小曼，我和你谈不下去，大家都冷静一下，改天再谈。”
丢下王小曼，我走在冷寂的街道上，越走越冷，我竖起衣领，这是我听到的最可怕的消息。
我的儿子在王小曼手上，而王小曼回来找我，绝不是处理儿子的问题。
这个自私到极点的女人，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想来想去，我还是去王家，和王小曼父母坦言告之。
其实王家已经知道王小曼回来了，至于她住的酒店，王家父母也知道。
之所以，没有去求她回来，也就是妹妹的事情如鲠在喉。
在伙夫说出当时情形之时，王母早已清楚，只是还不敢相信。
“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牺牲的同事的女儿，我不忍心让她进孤儿院，收养了她，哪知道是作孽。”王母已是泣不成声。
王部长还在替她求情：
“孩子都是好的，是我们的教育不得当。”
“都是你，都是你放纵娇惯她！”王母怒不可遏，将矛头对准了王部长。
我本能地觉得王小曼和王部长不是一般的关系，不敢往深处想，但不得不坦白王小曼和我有一个儿子。
“她想怎么样？”王母睁着泪眼看着我。
我摇摇头：
“她提出，让我去米国，但我怀疑，这不是她个人的意思。”
死一般的沉寂。
“你应该不会去吧？”王部长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
“我也不想去轧钢厂，关系太复杂，也不想去国外，等我毕业再作打算。”
还没回到家，就听见王小曼的笑声。
我打开门，王小曼纡尊降贵地坐在我家沙发的主位，高祖父高祖母一左一右地陪着她，阿奶正在小心地沏茶。
“柱子回来了啦，快过来坐，小曼说你们的儿子都五岁了，可聪明了。”
尼玛，这女人太tm的不要脸。
以前我还小看了她。
“高祖母，别听她瞎掰掰，没有的事。”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王小曼的脸都青了，若是从前，早就要发九级台风，可能这几年在国外并不如意，性格改了许多。
“瞧，高祖母，他就这样对我。”王小曼对高祖母撒着娇。
高祖母何等的聪明，知道我没有兴致，只是嘿嘿地陪着笑，也不发一语。
我进了房间，王小曼跟着进来，用背抵住门：
“你不跟我走，我就把你儿子扔进孤儿院，让他自生自灭。”
我看着她，淡淡地说：
“王小曼，跟了你五年的儿子，你真想扔进孤儿院，我也没办法，我实话告诉你，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四九城。”
“你太固执了，你在这儿能得到什么？”王小曼气咻咻地说：
“钢的改造和你有关吗？拿奖的是你吗？
我告诉你，我一看到报道，我就知道是你弄出来的。
但是写你名字了吗？发你奖金了吗？
你要是在我的学院，名声财富统统都来了，你要什么有什么。”
我指指门外：
“你可以走了，我很累，想休息。”
王小曼非但不走，反而更进一步：
“听我这一次，这是你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我看着王小曼，心想，以前怎么没看出她长了一张叛徒脸，硬要把我的研究成果攥去别的国家。
“这个国家对你不好吗？你转过身就翻脸。”
高祖母来敲门，王小曼不耐烦地吼道：
“还没说完，敲什么敲。”
“这是我的家，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
看她没有反应，我一把拉开她，打开门，指着门口：
“好走，不送。”
王小曼气咻咻地提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道路坎坷不平，她穿着八分高跟鞋，一个不留神，踩进了石头坑，摔了一跤，捂住脚不停地叫唤。
高祖母想出去看看，我拦住她：
“她是一块狗皮膏药，谁粘住谁倒霉。”
没有人搭理她，她穿上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了。
风撩起她的头发，看着她孤独的背影，我挺替她惋惜：生生把一副好牌打烂了。
我猜王家对她已不如从前，至少王母不会再顾怜她。
一般都是女人当家作主。
只要王母有了恨意，王部长再怎么努力，王小曼也回不了那个家。
杀女之仇，不报已是宽宥，还想再享受公主待遇，那就过了。
王部长岂能不知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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