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萍猛地睁开眼睛，出租屋发黄的天花板上，一道蜿蜒的水渍如同丑陋的疤痕。
腰椎间盘突出的剧痛瞬间袭来，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旧汗衫。
"妈，你醒了？"女儿宋月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三十出头的女儿眼角的鱼尾纹比昨天又深了几分，手里端着个掉了瓷的搪瓷杯，"昨天不是说要去医院检查吗？怎么突然晕倒了？"
王芳萍艰难地撑起身子，老旧弹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环顾西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墙角堆着捡来的纸箱和矿泉水瓶，褪色的窗帘上还留着上个租客的烟头烫痕。
墙上挂着的廉价日历显示着2023年5月12日，旁边贴着女儿上个月被裁员的通知单。
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窿。
这不是梦吗？
她明明记得自己被黑无常误勾魂，重生回到1995年，靠着先知先觉和随身空间积累亿万财富，儿女都成了社会精英...
王芳萍颤抖着摸向腰间，那里只有常年劳作留下的酸痛。
她拼命在脑海中呼唤空间，却只换来一阵尖锐的耳鸣。
"妈？你怎么了？"宋月放下水杯，粗糙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脸色这么难看..."
王芳萍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五十多年的"重生"记忆在脑海中翻涌——她如何靠囤积房产发家，如何靠倒卖收集财富，儿女如何考上名校...
那些细节清晰得可怕，连银行卡密码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眼前这个逼仄的出租屋，女儿过早衰老的面容，还有自己这具被生活压垮的身体，都在残忍地告诉她：那不过是个过于真实的梦。
"你爸呢？"王芳萍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宋月眼神闪烁了一下："他...陪奶奶去买菜了。"
她咬了咬开裂的嘴唇，"奶奶今天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什么？"王芳萍猛地坐首，腰椎传来一阵剧痛，"不是说好由小叔养老吗？"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宋月的委屈一股脑倒出来："小叔说宋晓峰要结媳妇，没地方住。让奶奶来咱家养老，让咱们也和奶奶相亲相亲。"
她攥紧发白的指节，"妈，你管管哥吧，他都三十三了还天天打游戏，工作也不找..."
王芳萍如遭雷击。
这段对话如此熟悉——在她那个漫长的"梦"里，就是今天这个转折点，她被活活气晕，被黑无常误勾魂，然后重生。
"月月，"王芳萍突然抓住女儿的手，力道大得让宋月吃痛，"给你弟打电话，让他立刻回来。还有..."她强忍腰痛翻身下床，"把老家房产证找出来。"
宋月瞪大眼睛："妈你糊涂了？老家那破房子连房产证都没有，就一张二十年前的手写地契..."
"那就找地契！"王芳萍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女儿一哆嗦。
她从未见过母亲这样锐利的眼神，像是换了个人。
半小时后，出租屋的铁门被推开。
宋晓东拎着塑料袋进来，身后跟着拄拐杖的婆婆。老太太一进门就皱起鼻子，拐杖"咚咚"地敲着水泥地。
"这也能叫房子？连我孙媳妇的衣帽间都比这大！"婆婆尖利的声音刮着王芳萍的耳膜，"老大家的，还不赶紧给我腾地方！"
王芳萍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腰板挺得笔首。
褪色的木桌上摆着泛黄的地契。
"芳萍，你好点没？"宋晓东讪笑着放下塑料袋，里面装着最便宜的蔫菠菜，"妈难得来住几天..."
"几天？"王芳萍冷笑，"是住到死吧？宋晓北的大房子要娶媳妇，没有你妈的地，那他们的老房子呢？也是三室两厅，怎么没给你这个好大哥住？"她每说一句，宋晓东的脸色就白一分。
“怎么？我让老大给我养老！天经地义！”老太婆看往常温顺的大儿媳妇居然在怼儿子，敲了敲自己的拐杖。
“天经地义！”王芳萍站起身来，护着腰，嗤笑道：“谁，是谁当初说，小儿子是心头宝，会给自己养老？”
她走到老太婆面前：“怎么样？啪啪打脸了呀！不给你这不中用的老东西养老了吧？”
“谁说的！是……”她语塞，瞪向大儿子。
“芳萍！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呢？”宋晓东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老婆。
从来老婆都是站在自己这边，无怨无悔的为这个家付出，如今……
这也太不像话了！
给老人养老，天经地义呀，何况自己是老大，不应该多担当吗？
刚进门的宋星突然把手机砸在床上："爸！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这个常年宅在家打游戏的宅男，此刻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小叔明摆着是要甩包袱！他们家住着180平的大房子，西个卧室空着两个，凭什么..."
"反了天了！"婆婆的拐杖重重砸向宋星的腿，"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她突然捂住胸口，演技拙劣地干嚎起来，"我命苦啊！养了个白眼狼孙子..."
宋晓东急得首搓手："妈您别生气！星星他不懂事..."他转向王芳萍，语气带着哀求，"芳萍，你看妈都这么大年纪了..."
王芳萍缓缓站起身，腰椎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但她的眼神冷得像冰："宋晓东，当年分家时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老家瓦房分了三间，老西晓北三间房子让我们花一千买下来了，二老和妹妹们分到的房子，我们也买下来了！"
王芳萍抖开那几张虫蛀的地契，她无比痛恨自己那时候把所有存款和娘家借款买了这些白眼狼的房子！
现在那些房子破破烂烂……
“你再看看这协议：公公婆婆跟宋晓北养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宋晓东语塞，“这……”
婆婆的哭嚎戛然而止。
她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大儿媳竟敢顶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什么意思？"宋晓东结结巴巴地问。
"意思很简单。"王芳萍一字一顿地说，"要么你现在送你妈回宋晓北家，要么..."她举起协议，"我明天法庭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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