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利亚姆总是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
但是他偶尔还是有在意的事情。
比如说他的创造者。
怎么会不想知道呢？
他被人们称为是人类的瑰宝，是人类的明月和天使，他被赋予了完整的情感系统，然而同时人们又远离他。
他是钢铁铸就的，却被灌输了人类该有的所有感情，这感情在冰冷的机械之躯里沉睡，直到……一瞬之间，他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里。
他渐渐从一些冰冷的东西拼成的，变成了和人类一样的血肉之躯。
是卡俄斯的力量吗？
似乎是的，但是又好像不对。
利亚姆行走在空荡无人的地下，周围漆黑一片，他手上大地女神所赠的神力结晶散发着暖棕色的光芒，利亚姆的金发在光下也染上了温柔的颜色。
四周安静，而只有他的脚步。
脚下的通道一路向下，蜿蜒到不知名的地方。
“你真傻。”
厄洛斯的影子出现在他身边，爱神笑嘻嘻的凑在他耳边，“你不是卡俄斯的造物哦，触碰到世界的核心可是会……”
“砰的一声变成烟花！”
爱神笑得直不起腰。
利亚姆没有回答，他知道这只是爱神的虚影。
“傻子！”
利亚姆向下走，另外一个心跳声响起，平稳而冷静的跳动。
“你说，世界有意识吗？”
厄洛斯飞过来，烦恼的说：“我觉得它应该是活物，但是有的时候又觉得不是，你说呢？”
利亚姆嘴边的肌肉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真是太无聊了！早知道我就选塔尔了！”
厄洛斯抱怨道，“至少塔尔肯定愿意和我聊天。”
“厄洛斯，你已经死去了。”
厄洛斯笑起来：“是啊，我死了，但是神明哪有那么容易死透呢？”
“我会一直缠着你哦，你可以尽情猜一猜，我是真的？还是你的幻觉？”
棕色的光照在利亚姆蓝色的瞳孔里，好像一片茫茫的云雾。
偷听的盖亚和尼克斯：……？
尼克斯惊恐极了：“嘶……他喊厄洛斯做什么？！”
爱神还没有凉透吗？！
盖亚：“……不知道。”
厄洛斯死的时候她们是挺难过的，然而如果爱神诈尸的话……对不起，你还是死一死吧。
少了厄洛斯，整个世界都觉得清净了，卡俄斯没办法再遥控厄洛斯搞事，生活一下子就快乐了。
盖亚：“别急，继续听。”
尼克斯：“我急！”
“有用吗？”
“没有。”
“那就闭嘴。”盖亚面无表情。
利亚姆的脚步逐渐和那道心跳声重合，厄洛斯安静下来，利亚姆在心底松了口气。
咚咚咚——
奇异的心跳声，带着一股莫名的律动，苍凉古朴，犹如荒原上祭司在鼓上向神献舞，也像海边的篝火在噼里啪啦的响着。
利亚姆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向下走，走入了未知的、神秘的古老洞穴。
啪，盖亚送的神力结晶碎成了渣。
“啊，”尼克斯一脸遗憾，“听不到了。”
盖亚也有点遗憾，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尼克斯却搓了搓手：“没事，等他回来问一下就好了。”
利亚姆从来不隐瞒，也从不撒谎。
虽然最近他好像藏了点什么秘密，但是利亚姆还是整个希腊神话里最乖的小孩，没有之一。
就是……有点凶残。
这样也很不错。
*****
利亚姆没有见到世界，但是他好像回到了过去。
尖啸的敌人、凌厉的风声，和鼻尖萦绕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利亚姆下意识握了握手掌，摸了个空。
他的剑呢？
不，不对，利亚姆骤然回过神来。
——他看到了自已。
风雪中的杀戮天使，冷得像一块寂寞的石头，滚烫的血液落在他身上，也无法温暖他一丝一毫。
利亚姆注视着过去的自已，他走过去，伸出手。
什么都没有摸到，他现在只是一缕风，并不真的存在。
这是世界吗？
为什么让他看到过去呢？
连他自已都快遗忘的过去，太过枯燥乏味，日复一日的上战场，日复一日的拿起剑，这种日子太过可怕，对他来说却只是寻常。
寻常到，他已然将大部分遗忘，头脑中的记忆居然大部分都是那天睁开眼，看到了苍翠的世界，和卡俄斯的声音。
“利亚？”
他突然听到了卡俄斯的声音，利亚姆觉得自已一定是疯了。
就像听到厄洛斯的声音一样，他居然听到了卡俄斯的声音。
利亚姆没有回应这个声音，他只是看着过去的自已，跟着那个自已回到了那个纯白的房间。
天使疲惫的靠在了墙边，脊背却依旧笔直，他闭上眼睛，金发凌乱的垂落。
“真漂亮。”
利亚姆顿了一下，猛然回头。
不是错觉，卡俄斯那个变态居然真的在？
顶着研究员皮肤的卡俄斯微笑：“他可真漂亮，不是吗？”
利亚姆：“闭嘴。”
“当然，”卡俄斯无视了他的冷脸，“还是你更漂亮。”
“你怎么在这里？”
“利亚你真的好冷漠，”卡俄斯半真半假的抱怨，“你知道我偷渡进来有多麻烦吗？”
“我记忆里的研究员一直是你吗？”
“你觉得呢？”
卡俄斯对这个问题微笑，“我们等下再聊，我要去检查一下小天使。”
卡俄斯走进纯白的房间，利亚姆一把拽住了祂：“你说清楚。”
利亚姆的蓝眸里面有这么东西在燃烧，冰雪下的灰烬被风吹过，暗红色的火星闪烁。
“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谁？”
他一字一顿的问，“我又到底、是什么？”
他是被人类创造的天使？
还是所谓的杀戮之神？
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纯白的房间天旋地转，从战场上离开短暂休息的“天使”猛然惊醒，他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了研究员离开的背影。
是……谁？
好像有谁来过，而他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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