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苍柏几乎是被两三个人推搡着,身不由已地向前走。
一行七人在一家宽敞的茶棚里落座,嬉闹着要林苍柏请众人喝茶。
林苍柏像一只落入狮群的麋鹿,低垂着头,在一群嘻嘻哈哈的少年中显得那么的突兀,格格不入。
走得近了,灵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搭着林苍柏肩膀的人,正是在昌盛侯府见过,并结下梁子的逸永伯府独子,方遇。
方遇扯着嗓子高声喊着:“掌柜的,把你们这最好的茶端上来,小爷几个要好好品一品。”
茶摊掌柜是位不到四十岁的妇人,用绛红色的头巾包着发髻,远远看去还以为她在头上簪了朵红莲。
身前围着干净整洁的米白色围裙,热情地招呼一声,答应着去后面准备。
此间茶棚后面的篷布围绕住柳树树干,树干下撑起的空间也很宽敞,作为后堂煮茶之用。
后堂延伸出去的篷布面积更大,如同一条宽阔的河流,直接流淌至湖边登船的台阶边沿。
整个景象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形成了一家茶铺,两间茶棚的独特景致。
茶铺老板夫妻俩,一个在这边忙碌着支应,一个在那边辛勤地支应。
若风在灵惜耳边啧啧称奇,道这茶铺够豪横,不知背后的靠山是谁。
灵惜心中却在盘算着,一碗馄饨都要一两银,那这最贵的茶水,岂不是要价比天高啊。
林苍柏若是被宰,出不起钱的话,会不会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留下来做工洗茶具呢?
于是转头对若风说:“林苍柏的钱与其被他们骗,不如租船带我们去湖心亭转转,你说是吧。”
若风义愤填膺的点头,扔下句等着,叉腰便冲进茶棚。
“你小子怎么在这啊,走走走,我寻你有要事。”
若风自来熟的将方遇搭在肩膀上的手扒拉开,换上自已的。
不由分说拽起林苍柏,嘴上不停:“二殿下还嘱咐我好好与你聊聊,你们林家生意……”
方遇蹭的站起身,指着若风的后脑勺喝道:“你特娘的给小爷站住!什么狗东西也敢来砸小爷的场子。姓林的,你要狗遁不成?!”
方遇一吆喝,其他几个公子哥也纷纷站起身,呈围拢状将若风和林苍柏包围其中,拦住去路。
这一行人中,明显以方遇为首。
灵惜和方遇本就有梁子在,二皇子如今出远门,她算是没了靠山。
况且若风、林苍柏,再加上一个她,三个人没一个能打的。
茯苓从前经常说过一句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灵惜披风遮面,果断躲到一旁,观看事态发展。
若风那骚包敢上前去,定然有办法脱身。
左不过林苍柏还是要破财,请那六人品一品昂贵的茶水。
她虽看不惯林苍柏受人欺负,但还没到不自量力的时候。
可她好像忘了,若风这货还在灵医峰的通缉榜上。
不知从哪窜出两人,轻松分开公子哥的包围圈,亮出雕刻‘灵医峰’字迹,边缘药草花纹的金牌。
一句话没说,手刀砍晕若风,拖着就走。
灵惜反应片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抬脚欲追。
身后传来女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大喊着有人落水,快救人。
灵惜急忙回头望去,只见湖边停靠的一艘游船摇晃不止,茶摊老板娘离弦之箭般的朝游船所在的湖边狂奔而去。
刚刚尖叫的茶棚女游客,也紧紧跟在老板娘身后,边跑边喊,声音刺耳惊心。
“快来人啊,救人啊……”
老板娘风风火火地来到游船跟前,却并未如众人所料那般跳下去救人,而是冲着游船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
船舱内的人陆陆续续登上台阶离开,老板娘则心急如焚地捶着手心,挨个询问。
灵惜看着竟无一人跳下湖去救人,赶忙小跑过去,想要确定有人落水是否属实。
跑得近了,听见老板娘弓着腰,声音颤抖地还在问:“贵人贵人,您可瞧见方才茶铺子里送茶进去的那丫头可还在船舱里?”
被老板娘询问的男子双臂张开,伸展全身,懒洋洋地摇头。
老板娘顿时急得上了火气,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怎么可能,还是您亲口招呼要的茶水,让我家丫头进船舱伺候沏茶的。”
男子不屑地撇撇嘴,向着船舱做了个随意的手势,由身边侍从伺候着披上大氅,不紧不慢地离去。
老板娘迫不及待地冲进游船,粗暴地推开一扇扇薄如蝉翼的雕花小门。
“荚儿……荚儿~”老板娘的声音越发颤抖嘶哑,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方遇幸灾乐祸的声音传进灵惜耳朵里:“哎呀,又一个黄花姑娘便宜了尚忠良啊,皇子殿下的小舅子真是艳福不浅啊,瞧把他得意的。”
灵惜心中咯噔一声,有个不好的猜想冒出头绪来。
还不待她细想,噗通的落水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船舱边水纹如丝般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林苍柏的脑袋探出半截,张口换气,又迅速下潜。
就这样,他如鱼儿般浮出水面换气,又紧接着栽入水下寻人,摸索十息左右。
灵惜的视线如影随形地紧随着他。
林苍柏的每一次浮出水面,轮廓上都散落着细碎的金色光点,宛如掌管繁星的神,俊颜夺目。
临近正午,阳光温暖如煦,灵惜的心却如波澜起伏的湖面,随着林苍柏的忽上忽下而揪紧。
终于,林苍柏出水蛟龙般的捞着个什么重物冒出头来,奋力向岸边游来。
灵惜等在石阶处,隔着湖水急切地问他:“怎么样,找到了?”
林苍柏双眸深邃,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只盯了她一眼,双眸转动移向别处,并未说话。
灵惜瞧得见林苍柏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水珠如珍珠般悬而欲滴,她也忙移开视线。
按下心脏莫名狂跳的怪异感觉,没未察觉林苍柏的眼神与往常的不同。
她伸手,先将捞上来的女子接过,平放在台阶上,顾不得去拽林苍柏上岸,迅速检查女子的状况。
老板娘落叶般的扑倒跟前如泥,好久之后才发出悲怆的哭嚎,声声喊着“荚儿”。
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说溺水这么久,还能活着才是见鬼。
灵惜检查女子状况后,也瘫坐在地。
确实是回天乏术了。
若女子是不小心失足落水,从扑腾到沉入水底,是需要时间的。
可当有人发现女子落水,呼喊救人时,落水女子并未如溺水之人般扑腾,也寻不见她落水的位置。
女子落水之前,是昏迷状态,并非清醒的情况下,所以未曾挣扎。
灵惜再看女子脖颈,没有掐痕。
她只能悄声对哭的快要晕厥的老板娘说:“找个私密些的空间,我瞧瞧她身上可有别的伤痕。”
老板娘伏在尸体身上抽抽噎噎,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这时人群里一道冷漠的男音说道:“荚儿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报官。”
灵惜抬头,见是茶铺老板,欲解释:“这只是我的猜测,需得…”
“报什么官啊,喏,这不是有位官爷在呢吗。林苍柏,林侦捕,是否被人所害,让林侦捕查查不就清楚了,啊,哈哈哈…”
方遇和几个公子哥笑谈着,丝毫不把人命当回事。
林苍柏在水里泡了许久,虽说现在太阳高照,可冬季的太阳实在给不了什么温度,他双拳紧握,嘴唇都在颤抖。
灵惜从怀里掏出块手帕,盖在那位荚儿苍白的脸上。
站起身,微仰头望着林苍柏。
“林侦捕,我可以协助你,还死者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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