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茶桌紧紧地拼接在一起,死者荚儿则无声无息地躺在上面,娇俏的容貌似沉睡的仙子,剔透的不染凡尘。
篷布围拢出一个私密的空间,将那些看热闹的人隔离在外,守护着死者最后一丝尊严。
林苍柏和荚儿的父亲同款蔫头耷拉脑的状态,守在外面,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棚内,除了依旧如泥的荚儿娘,还有一位被灵惜请来做证的人。
在湖心亭中观景游玩的领头人,正是明慧郡主,同时也是林苍柏的未婚妻。
明慧郡主身材魁梧,约有二百斤左右。
她偏还穿了一身如白云般洁白的大氅,那大氅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移动间,仿佛一座移动的雪山。
林苍柏今日正是受明慧郡主的盛情邀请而来。
明慧郡主迟迟不见林苍柏的身影出现,远远地瞧见岸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人群如潮水般聚成一堆。
于是,她驱船靠岸,正巧赶上林苍柏被方遇等人调侃,被推出来断案。
灵惜既想查清荚儿的死因,又不希望林苍柏被人轻视,于是自告奋勇,担任起仵作一职。
明慧郡主的出现恰到好处,她地位崇高,一心向着林苍柏,又极好哄。
灵惜只说自已协助林侦捕查案,唯恐一人所查所见难以令人信服,恳请明慧郡主做个证人,也好让林侦捕回去交差时更有底气。
明慧郡主便捏着帕子,玉指指过层层人群,鼓着脸为林苍柏撑腰道:“本郡主倒要看看,哪个敢质疑本郡主的未婚夫君!哼。”
灵惜偷瞄了眼林苍柏低垂的脑袋,也不知他对这位可爱的郡主是什么心思。
茶棚内,明慧郡主帕子捂鼻,想看又不敢看的频频侧头。
灵惜先是检查荚儿头颅各处,发现后脑有磕伤,但并不致命。
回想方遇说过的那番话,灵惜慢慢褪下荚儿湿答答的长裙,加棉里裤。
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明慧郡主啊呀一声背过身,双脚跺地,如同地震。“这这这…那个地方怎么成了如此模样,吓死本郡主了。”
荚儿那处撕裂严重,被湖水泡的发白,更显伤势恐怖。
腰部白皙的皮肤上,有星星点点的红痕,像冬季里盛开在白雪中的红梅。
衣服再往上扯,灵惜瞳孔剧烈收缩。
密密麻麻的啃咬痕迹遍布胸前两肋,有的地方是淤青,有的地方则被咬破。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荚儿的两颗葡萄消失不见,只剩触目惊心的伤口。
灵惜眼前浮现游船最后上岸那名,叫做尚忠良的男人懒洋洋很是酣足的脸。
她小心轻柔的帮荚儿穿好衣服,死死咬住贝齿,忍下汹涌的泪意。
荚儿娘在瞧见女儿的伤情后,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明慧郡主捂着嘴干呕,再不肯停留,奔出去疯狂呕吐。
灵惜将荚儿娘扶起,倚靠在板凳上。
她没有强行帮助荚儿娘苏醒。
多沉睡一刻,荚儿娘的心,便能少疼一会吧。
灵惜脚步沉重的走出茶棚,直奔方遇面前,一把揪住对方衣领。
眼角一滴泪不受控制的滚落,她颤了颤唇角,问:“你刚说的尚忠良,是他做的对吗。你知道什么,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对不对。”
方遇想将她的手掰开,眼神闪烁的不承认刚刚自已说过的话。
灵惜松开手,转而对林苍柏说:“我随你回刑侦署,我要见张指挥使。”
明慧郡主身边侍女侍卫不少,一声令下,便将相关人员统统带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气氛凝重的来到刑稽署。
荚儿娘醒转过来,扑在刑稽署堂前磕头跪求,请指挥使大人为其女儿申冤。
荚儿娘字字珠玑,声声泣血,指控尚御史独子尚忠良图色害命,残忍至极。
刑稽署内自有仵作验伤,并不采纳灵惜所述的伤情。
在荚儿娘哭诉状告的时间里,仵作验伤完毕,得出结论:伤不至死,乃是溺亡。
张周正神情冷肃,告知荚儿娘,如果荚儿是自已跳水溺亡的话,那荚儿身上的伤情,只能得到金钱方面的赔偿。
若提审尚忠良,对方不承认犯下的罪行,荚儿的死恐怕连金钱方面的赔偿都不会有。
荚儿娘体力不支,经受不住打击,再次昏厥。
荚儿爹恳求张指挥使,提审尚忠良,堂上对质。
张周正再次肃着脸说出毫无温度的话:“此案,需得先经过府衙审理,府衙查不明或牵扯甚广,才会上禀移交刑稽署。”
这下荚儿爹也在地,沮丧悲戚的低声哭泣。
灵惜这位被挡在一旁的闲杂人等再也按耐不住,推开拦着自已的侦捕,站在荚儿父母身边。
“张大人,荚儿娘说过了,是尚忠良亲口喊荚儿登船煮茶,想必听到看到这一幕的证人不在少数。”
“还有,荚儿并非溺水而亡。”
灵惜话音刚落,候在一旁的仵作唰的抬头向她看来。
灵惜索性回视过去,灼灼的盯着仵作说:“表面的伤肉眼可见,你所验不假,那些伤确实不致命。但荚儿落水之前,便已经死亡。致命伤,后颈脊椎第三节脱位。”
随即转移视线,重新面对张指挥使。
“大人刚刚也说了,府衙审理不明,牵连甚广的案子会移交刑稽署查办。尚忠良是二殿下妻家小舅,这算不算牵连甚广。”
“明慧郡主带着我们一路直奔刑稽署,便是相信张大人能还死者一个公道。现在派人去游船查证,定然能发现荚儿存在过,挣扎过,被虐杀的证据。”
“此案凶手明朗,府衙敢办二殿下的小舅子吗。”
“移交来移交去,是在给凶手毁灭证据的时间吗。”
张周正垂眸沉思,半晌不语。
换了一套干爽整洁棉袍的林苍柏返回正堂,将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明慧郡主的目光吸引。
明慧郡主啪的拍下扶手,待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向她看过去,她才清清嗓子开口。
“这个案子,就交给林苍柏查办吧。林侦捕是刑稽署新人,缺少的正是一展抱负的时机。”
“张指挥使,没问题吧。”
张周正嘴角动了动,似乎不愿和憨憨的郡主多解释什么。
林苍柏适时出声:“郡主,我,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
明慧郡主又拍了下椅子扶手,嘟着嘴,似娇似嗔:“谁说的,你一定行的。”
许是坐的久了,明慧郡主抬手,让人扶着搀起,抖抖裙摆。
“你们接着审案,本郡主这就回去拿母亲旨意来,命林苍柏为此案主审官。”
“哼,什么小舅子大舅子,我看他敢不承认,本郡主砍了他脑袋。”
明慧郡主一步三震的扶着侍女的手离开刑稽署。
张周正眼神变幻,悄悄给手下人使眼色。
如今陛下病倒管不了朝事,长公主又甚是宠爱独女明慧,一封任命手书,并不难拿到。
长公主也希望自已的女婿能有些功绩,不至于太打她的脸。
此案看来能办。
只是牵扯到二皇子妻家小舅,又是尚御史独子,想定罪可不容易。
林苍柏若接手此案,成则扬名映城,败则惹祸上身。
张周正攥紧手中记录验伤结果的案牍,神色坚定。
或许能借二皇子不在映城的空档,将半年前那桩案子与此案合并审理,一举拿下尚忠良这个滑不溜手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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