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天,北屿带上了那个沉重的酒精箱,然后再北兰祂们的千叮咛万嘱咐中。
等祂走了以后,北戈转过身,冲着北兰突然开口了:“该交代的事情,你都和你姐交代好了,对吧?”
“基本上是……因为这个医院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没办法一口气告诉祂……不过我已经把我能记起来的都告诉祂了。”说着说着,北兰突然感觉自已好像忘记了什么。并且,这个感觉还随着疑虑的逐渐加深而变得具体可感。
正比例函数实锤了。
“很多事情,我都在昨天见到姐头一面的时候和祂交代了。但是我还是不太确定。”说着,北兰垂下了脑袋。
“那这样吧,我尽量把送药的时间缩短。等我忙完之后,就去重症那边找你姐。”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北兰担忧地向走廊望去——那里已经没有了北屿的踪迹,只剩下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际,北兰独自一人坐在普通区的走廊里,伴随着声控灯的一次次熄灭,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那只黑色的怨灵没有再出现了,它似乎去做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突然间,黑暗里传出了一阵被竭力压制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北兰听到了。
祂转过头,看向黑暗中——在祂的印象中,好像没有病人是这样走路的。与其他人比起来,这个人更像是在努力避免声控灯亮起。
换句话说,在黑暗里,哪个正常人能看得清路呢?
“谁?!”北兰立刻警惕地看向黑暗。因为祂听到,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随着声控灯的亮起,一个穿着病服的人影逐渐出现在了祂的面前。在灯光照到那人身上的瞬间,对方顿时像是被灼烧到了一样,立刻用手挡住了灯光。
“你是……”
“医生……是我,是我,我是Q107的……千岛。”对方急忙开口了,祂放下了遮光的胳膊,并眯起了眼睛,尝试去适应光线。
“这样啊,你……怎么下来了?”看到对方的面貌之后,北兰总算松了一口气。
“医生,是这样的,我感觉我好像有些……不对劲……”千岛目光躲闪地理了理衣领,然后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挪了过来。
“内个,我不是医生,我不会判断病情!”一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北兰顿时被吓得不轻。
“我知道……我知道……”千岛喘了一口粗气,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病!”
“那你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我到底还活着吗?”千岛并没有回答,相反,祂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出了一个让人感到诧异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北兰察觉到了,不对,祂不免攥紧了自已的衣角。
“是这样的……最开始,我就像是梦游了一样,每次睡醒之后都不在自已的房间里面……而是在其他地方,甚至有可能只是跑了神的功夫!……最开始的活动范围是在我住的楼层,往后是轻症的其他地方,最后……是……是……”
“是哪里?”
“是重症区的那扇铁门前!”说到这里,千岛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身子也不免颤抖了起来。
“你……不会是梦游了吧?”虽然这种情况对于北兰而言是前所未闻的,但是祂还是努力地安抚着对方。
“绝对不是!”千岛突然紧张了起来:“我记得我之前……好像……等等,我忘了我之前有没有这种情况了。”
“那你最近小心一些?……你们那一层病房的门不都是锁着的嘛?你是怎么出来的?而且锁着的话,你梦游也不应该能出来啊。”北兰突然想起了这件很重要的事情。
“门……?门从来都没锁啊……”千岛同样很惊讶。
“门没锁?不应该吧?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忘了,但是你说每次都没锁?我哥送药时不会这么糊涂吧?”北兰诧异地开口询问道,祂并不认为这只是意外。
“那是为什么?……是有人把锁打开了?”千岛的面白得像墙灰一样,祂可不记得有人来给祂开锁。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纵使北兰再怎么回忆,也没有搜索到有关这些事情的一丁点消息。
千岛意识到北兰和自已一样,也对此束手无策,于是,便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用手捂住自已被头发盖住的一只眼睛,思索着所有可能的坏结果。
然而,北兰却看到了,祂的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
“你手里……”
然而,千岛却像是才知道自已拿着东西似的。祂慢慢地将那只手摊开——那东西原来是一把剪刀,刃非常锋利,还沾着锈迹与若有若无的血渍。
“你不知道你一直拿着它的吗?”
千岛拼命地摇着头:“我不知道!”说着,还没等北兰反应过来,祂突然便抬起了手,将那把剪刀狠狠地掷了出去。
像打水漂一样,伴随着阵阵清脆的回响,剪刀刺破了了黑暗,惊起了一串声控灯,然后又缓缓地消失了,没有再发出动静。
“这……”北兰沉默了好久。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千岛痛苦地捂住了自已的脸:“为什么啊……”祂低声呻吟着。
北兰有预感,千岛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的缘由。而这,这只是其中之一。
“要不你先回去,把门锁好,然后再等几天。要是期间还是没有好转的话,我就去问问别人,看能不能给你出点主意。”北兰不想再轻易麻烦九牧了,毕竟祂的状态真的很差。
“那行……那行,我尽量……我尽量……”千岛揉着头离开了。在祂转过头的瞬间,北兰好像看到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但是等祂再定神去看时,那些东西就又消失了。
千岛消失在了走廊深处,周围再次陷入了宁静。北兰转动着轮椅的轮椅,慢慢向着楼梯口驶去。
期间,祂路过了那把附魔着“破伤风Ⅴ”的剪刀旁边,看了它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只是,应了祂上午时的忧虑。北戈一个人回来了,祂的脸色阴暗得可怕。
“哥?阿姐祂……”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麻醉药!”说着,祂便丢下了药车,头也不回地跑了。
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北兰顿时愣在了原地。
“阿姐祂……”过了良久,北兰做梦似的轻吟着,祂不希望自已的猜想是真的。
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之后,北兰就没有再见到北屿了。
“哥,阿姐祂是不是……”事后,北戈回到了住院楼,一来是找药车,二来是接北兰。
北戈没有说话,祂拍了拍北兰的肩头。
“哥?”
“……祂没死。但是我们恐怕很难再见面了。”北戈沉默了好久,最后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北兰继续问道。虽然祂的心里也很难受。
“我怀疑过是幻觉都没怀疑过那是怨灵。”北戈将手揣进了口袋,掏出了一张符纸:“我一上楼,就看到重症区的灯在闪,然后,你姐就站在那红光里面,连跑都不跑。看到我来,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差点就把这东西给祂递过去了。”说着祂将符纸晃了晃,然后又重新揣进了口袋里。
“所以,阿姐这是被抓单了?……”
“是吧,看看你们主治那边怎么说吧。这事儿啊,绝对不简单。”北戈背靠着墙壁,脸色晦暗不明。
“嗯……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没给阿姐交代重症区的事情,我没告诉祂……重症区的怨灵遇到了是需要逃跑的……”说着,北兰逐渐埋下了脑袋,祂突然发觉,北屿出事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自已。
“这事也怨不得你……毕竟这种情况,咱们已经把它当成常识了,所以解释时一时间没想起来也正常。”北戈一语道破,祂安慰性地拍了拍北兰。
“嗯……”北兰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了。
在浑浑噩噩中,祂熬过了一个特别无聊的中午。等到下午,瑰带着他们的研究成果又开了一次会,大致内容是在介绍新添加的第八条规则。
“8.如果在仅有一人的前提下,请不要在重症区停留超过五分钟。”
在聅将规则展示出来的那一刻,恒突然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然后睁大了眼睛。
“恒组长?你对这个规则,是有什么异议吗?”瑰站在墙边,静静地看着祂。
“不是,我记得,之前好像有人跟我提到过,在重症区的停留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这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因为祂不怎么去重症的缘故,这件事情已经被祂淡忘了。
“是吗?这个研究是我最近才得出的……你听谁说的?”对此,瑰很感兴趣。
“我记得不是太清了,容我再想想……”然而,恒却突然不确定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缘故,连带着这条消息,祂都一并开始怀疑起它们的虚实了。
“你姐啊,这是踩坑里了。”会议结束以后,北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毕竟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在五分钟内给重症区进行全面消毒,再加上你姐本来就很细心……”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可惜。姐在外面那么久都没出事,但是一来这里……”
“没办法,天命如此呵——”说着,北戈径直走向了配药室,看也没看北兰一眼:“我去工作了,你也别太难受。”
北兰没有回答,祂呆呆地看着北戈远离的背影,然后又往会议室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开。
“瑰。”在他们每天的必经之路上,北兰突然叫住了瑰。
“啥事?”刚从恒那边得到一个令祂出乎意料答案的瑰头疼地回应道。
“我……能去看看我姐吗?”
“……随便,聅你带祂去吧。”瑰烦躁地摆了摆手,然后离开了。聅表情平淡,祂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一样,只是很平静地将一瓶麻醉药塞进了口袋。
北兰很清楚,现在医院这边肯定也很头疼,毕竟依照瑰的性格,祂应该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这个重要劳动力才对。
“院长,现在,关于药品的进度如何?”北兰没有忘记上次卫托祂了解的事情。
“还是卡在之前那个分支上。为了节约时间,瑰让他们先研究其他分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那个大漏洞以外,其他的,基本都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
“院长,我有个问题。那个大漏洞,为什么研究不出来?”
“怎么说呢?那个漏洞是我们目前的短板,也就是不擅长的——上层不是没有调过来这方面的人,但是那些人都……”说到这里,聅突然不说了,但是北兰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结局。
毫无疑问,卫也在这些人之中。
“我能明白……不过院长,我还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啊?”北兰看向聅,祂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祂总是这副表情。
“怎么说呢?……可能是想要赎罪吧,你和卫一样很乐观,又都很有好奇心……但是有好奇心又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我感觉我这样做,可能是不想让悲剧重演吧?”
“赎罪?为什么这么说?”
聅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一项很艰难的决定似的,良久,祂开口了:“其实卫原先不是在这里工作的,但是因为我……”
“所以你就……”北兰没有再往下说了。
“是的。”聅点了点头。也只有在谈起卫的时候,祂的表情才会有所变化。
“可是院长……我总觉得,卫还活着。”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北兰突然开口了。
“为什么?”聅的反应很剧烈。祂猛地扭过了头,北兰从祂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是很快,祂似乎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于是重新转过了头“如果卫还活着,那我不怪祂不来找我。如果祂没有,那我只希望,祂别责备我。因为我迟早是要去找祂的。”
说着,聅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没有再看北兰了。
此时,祂们已经到了重症区。聅迅速带着祂跑到了走廊尽头的实验室,然后麻利地开锁、开门、关门,然后走向另一个大门,开锁、开门、关门。
突然间,两人便已经置身于一个很大的房间,一排排的冷冻装置,从头到尾。
与北兰不同,聅却像见惯了一样。祂很平静地带着对方走到了一处冷冻装置前:“这种东西以前是存放尸体的,现在没想到还有这种用途。”
在这里,北兰果真看到了祂姐,对方身上沾着好几处血渍,从衣服的撕扯程度来看,祂压根就没有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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