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感染之后，那些有希望被抢救的人，基本就都在这里。”聅淡定地解释着。
“这些难道都是主治的意思吗？”
“差不多。但是医院里有很多人反对这档子事。”说着，聅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麻醉剂，以确认它没丢。“该走了。”
“行。”北兰自然能理解祂的担忧，于是，祂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祂姐一眼，然后跟着聅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祂们动作够快的缘故，那些怨灵竟丝毫没有出现的迹象。
“对了院长，为什么医院里没人提议把这些‘病人’杀掉呢？”看着那些被装修得结结实实的病房门，北兰提出了一个自已一直都没有头绪的疑惑。
“那些东西，恐怕得用热武器才能杀死，可是我们这里压根没有这东西。我们这里杀伤力最大的……是手术刀。”
“啊？”对此，北兰很疑惑——祂分明记得金酒上次就扛着一把杀伤力远高于手术刀的斧头出来了，并且，P101门上的那道很长的刀痕就是祂砍的。
九牧：？。。。
“我说的是我们这边的，如果你看到病人手上有更危险的武器的话，那我就不置可否了。”说着，聅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是……你为什么也感觉卫还活着？”
“我猜的……”当时说出那句话纯属是因为同情心作祟，现在可好，遭报应了。
“哦，这样啊。”聅沉默了片刻，最后很头疼地开口了：“最近我的记忆出了很多问题，我记得……我好像在哪天喂鸽子的时候看到卫了。可是……祂当时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一直躲着我……”
“或许是真的呢？又听P101的那位提过一嘴……祂说祂在轻症区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白衣服的人……好像是个女的……”北兰索性说谎说到底。
九牧：so……？我只是你的挡箭牌？
显然，这对聅很受用。祂第二次睁大了眼睛，情绪再次波动了起来：“这是真的？”
“好像是……毕竟九牧祂不是有一点妄想嘛？……所以祂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也是。”聅眼中的光芒转瞬即逝，祂重新低下头，看向地面，并且还轻声说道：“那个病人实在有点奇怪，新出现的规则8，祂在很早之前就和恒提到过。”
“又是祂？”
“对。这确实很出乎我们的意料。”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祂们已经到了铁门前。聅很熟练地拿到钥匙、打开铁门、然后再关上。再然后，祂随手一扔，就把麻醉药扔进了那台气体扩散器里。
“它们不是没有被我们惊动吗？”见状，北兰不理解地询问道。祂们这一路来一直都刻意压制着说话的音量。也正是因此，祂俩连声控灯都没触发。
“是，但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聅平静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说完这句话之后，北兰便没有再发问了。
待到祂们马上离开住院楼之时，聅自言自语似的突然开口了：“剩下的时间，不到四天。”
“什么意思？”北兰不太能明白祂的意思。祂疑惑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想从中捕捉出一些信息。
然而，聅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过多解释。但是，似乎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一般，停了没一会儿，祂就又再次开口了：
“距离那个‘五年之约的日期’，不到四天。”语气平淡，像是在讲故事。
“这？”听到这里，北兰顿时一惊，说话都有些磕巴了。讲真的，祂都快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祂有些绝望地问道。
“我不清楚……我不清楚……”聅轻轻地摇着头，祂背对着北兰，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不久前不是还说水的问题解决了，粮食才是最大的问题的了吗？怎么就……”北兰还是感到有一些难以置信。
祂的心里同样很难受。虽然说自已是这个医院里职位最高的人，可是现在，除了每天早出晚归，并编造一些莫须有的故事哄骗住自已以外，祂貌似什么也做不了。
犹豫了片刻，聅终于磕磕巴巴地开口了：“看天意吧……”说完这句话，祂便像是躲瘟神似的大步离开了。
看着对方略有些狼狈的背影，北兰急忙出声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院长。”
但是这并没有让聅感觉好一些。相反，祂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消失在了北兰的视野中，伴随着祂的远离，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慢慢飘了过来。
“没事……”
周围再次陷入了寂静，北兰慢慢地收回了目光，此时此刻，祂的心里也很复杂。
貌似所有人都在把错误往自已身上揽，可是却根本没有人能揽得了，因为这件事的本质就是一场意外。
如果用生物界的语言来形容，那么，这就像是细胞凋亡，细胞程序性的死亡。
北兰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地向着住院楼的方向转着车轮走去。
“我有怜悯别人的能力，但是却没有帮助他们的权利。看着他们挣扎在无尽的痛楚中，我想拉他们一把，但是猛然间，我发现……我们同在最底层，就算拉他一把，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是因为同在最底层，我们才能更清晰地看到、感受到他人的痛苦。”
“这是独属于我们的‘感同身受’。”
北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卫费尽心思地研究出了解药并且成功离开了医院，但是却没有看到聅的话，那会怎么想呢？
祂也会崩溃吧？
“阿白。我回来了。”北戈推着那辆药车出现了，祂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真是想不到啊，祂和北屿之前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的，但是如今，北屿出事之后，北戈反倒却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感。
也是，祂们是一家人。
“哥，你没事吧？”北兰抬起头，很认真地对着慢慢靠近的北戈问道。
“我没事，不过工作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北戈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北兰的肩膀，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知道那张符纸是什么作用，但如果……我当时把它递给你姐了，结果是不是可能会不一样？”
“这我就不清楚了……”北兰慢慢地摇了摇头，然后倒反天罡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强颜欢笑道：“不过哥，你也别自责了，至少阿姐还没死呢……”
“嗯，对。”北戈闷声点了点头。
“所以咱们得在剩下的时间里……努力活下去吧。”
北戈只是一味地点头，根本没听出祂话里的第二种意思。
不久后，那些天天密谋的人终于在某天被早已有所察觉的恒抓了个正着。
“我说里面的人怎么那么少……你们不去工作，站在外面干嘛呢？”恒看着他们，皮笑肉不笑。
在祂们看不见的角落，钯正抱着糖罐目睹着这一切。
似乎是觉得时机成熟了，那些人竟然没有再讪笑着撒谎打消祂的疑心。相反，他们竟然当着祂的面开始光明正大的密谋了起来。
“大哥，反正咱们的势力也发展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有人提议道。
“闭嘴！时间还没到呢。”那个领头的儒雅的家伙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什么时机成熟？”恒佯装不知道。祂背着手，慢慢地走向了人群，似乎是因为刚从地里出来的缘故，祂手里还拿着一把沉得要命的锄头。
“没什么，我们说的是菜地！”那儒雅的家伙急忙打着圆场，讪笑道。
但是他的小弟们就没那么聪明了。
“老大，我不知道，你还怕祂个……”组长做什么……
“傻瓜！你是想害死我们吗？”那个儒雅的人再次变脸，一巴掌扇了过去。
恒站在那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你们想造反？”祂举起了那把锄头，对准了那些人的脸。
“对啊，我们就是想造反，怎么滴？”眼看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儒雅的货索性摊牌了。他猛地跳到桌子上，嚣张地指着恒的脸，骂道：
“老子**早看你不爽了，所以就是想反你们，怎么滴，有种弄死我！”
“你们早就想这样干了？是吧？”见状，恒反倒也不生气了，祂轻笑了一声，蔑视着他们。
“对啊，要不然？”那家伙冷哼一声：“让那群病人活着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事情！浪费粮食，浪费水源，还浪费药品！你真以为我们傻啊？”
“我们傻？你要是不留那几个病人打掩护，那些怨灵早就把你们撕成渣了！”
“哎呦呦，怎么还把你老大的软弱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都快死了，你们还在研究那个破解药！研究出来到底有用吗？大家都已经被遗弃了！”那人大声吼道，果不其然，他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你的观点真逗，你不研究那东西，你还能干嘛？研究怨灵？”恒也不甘示弱，因为有好几个和祂一伙的人从后厨跑出来支持祂了。
“要不然？”对方往地上啐了一口，以示鄙视。
“呵。”恒狠狠地将锄头砸到了地上：“光研究个解药就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何况你研究怨灵？你是很懂这种非自然生物吗？”说完，祂立刻意识到了自已刚刚的莽撞，于是赶紧把锄头捡了回来。
钯站在角落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祂不懂这些大人究竟在吵什么、为什么吵、目的是什么，祂只知道，大家似乎都不是太高兴。
大厅里，各位吵得热火朝天。摔打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声音像刀刃一般尖锐，穿透空气，肆意地向四周扩散着，似乎能刺穿耳膜。更有甚者已经和对方打了起来。但是他们很快就被拉开了。因为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看法，每个人都说不动对方。最后，大家只得不欢而散。
瑰一直没来。
然而，主张研究怨灵的那一派却在临走之前抛下了一句话：“等着吧，我们明天就要开始了。”
“真该死！”恒骂了一句，祂想把这件事转告给瑰，但是转念一想，祂又发觉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死亡的到来是最致命的。它的杀伤力，可比任何武器都要强。
这样想着，心急如焚的恒转过头去，准备找个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消消火，但是就在这时，祂注意到了自已身边的桌子上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凑近一瞧，祂发现那是两颗糖，一颗是有着包装的紫皮糖，还有一颗是白色的。
祂茫然地四处张望，可是这里空无一人，刚刚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另一边，九牧“目不斜视”地从“战场”旁路过。对于那些人的争吵，祂早已熟“视”无睹了。
“又要变天了啊。”祂轻啧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向了宿舍楼。
伴随着一阵重物被拉开的声音，003的房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
“九牧？出了什么事情嘛？”卫疑惑地看着对方，毕竟在祂的印象里，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九牧通常只在饭点的时候来找过祂。
“这是那边最新的研究数据，你对照一下。”九牧一面轻声说着，一面将手里的U盘递了过去。
“哦，可以。”虽然疑惑九牧为什么不到第二天再把数据给祂，但是卫还是忙点着头接了过去。祂有预感，这东西重要的。
片刻后，卫重新回到了门前，将芯片递给了九牧，同时欣喜道：“数据都对上了！预计今天就能完成。”
“其实明天能完成就行，你也得注意一下自已的身体啊。”说着，祂叹了一口气：“我从那边刚得到了消息，所以就马不停蹄地过去同步。本来我还以为是他们那边一直都没有新进展，结果是换了个分支。”
“他们那边没有进展也能理解，毕竟他们不擅长这个方面的东西。唉……”卫很发愁地拿掉眼镜并揉了揉眼睛：“这东西真把我逼得恨不得变成三头六臂。”
“我能理解你，不过最起码你现在不用变成哪吒了。”说着，九牧笑了笑，然后摇了摇手里的U盘。
“嗨呀——”卫也跟着笑了，随后，祂问出了一个困扰祂三年的问题：“哎哎哎，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吧，你打算怎么做把我们全都带出去，把那些怨灵全都杀死吗？”
“哪能啊？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妙计。”九牧笑着，冲祂摆了摆手。
“那行吧，我信你。”卫呼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嘟囔道：“累死了，真想赶紧见到我哥啊。”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九牧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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